吴邪在吴山居后院的躺椅上还没完全坐直，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差点又瘫回去。
只见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同时从那扇熟悉的木门走了进来。
一样的利落短发，一样带着野外历练出的英气，甚至连走路的步伐都带着阿宁特有的那种果断劲儿，是阿宁！
不，是两个阿宁！
阿宁A（利落飒爽版）径直走到石桌前，将一份厚厚的文件夹“啪”地一声拍在桌面上，动作干净利落，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匕首，直奔主题：“吴邪，裘德考公司刚解密的部分资料，关于青海和云顶天宫的衔接点，里面可能有你三叔的线索。”她的语气是吴邪最熟悉的那种，高效，直接，不带多余废话，瞬间就把压力给到了他这边。活来了，还是关乎他心心念念的三叔，他能不接吗？
同一时间，阿宁B（温和协作版）也走了过来，她没有带任何文件，只是抱着手臂，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目光落在吴邪身上，语气却带着一种吴邪在阿宁身上极少感受到的温和：“吴邪，关于西王母宫那些符号的后续解读，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再聊聊。你之前提出的那个关于周期性祭祀的猜想，我觉得很有道理，或许我们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切入……”她微微歪头，似乎在认真征求他的意见。这种被认可、被需要共同探讨的感觉，恰恰是吴邪这种喜欢钻研又渴望被认同的人最难以抗拒的。
吴邪：“！！！”
他感觉自己像被两道来自不同方向的光束同时击中，脑子嗡嗡作响。
两个阿宁！活生生的！而且看起来都像真的！
一个（A）用他无法拒绝的“正事”和“三叔线索”勾着他，让他那颗想躺平休息的心瞬间被责任感和好奇心捉住。另一个（B）则用他渴望的“学术探讨”和“情感共鸣”撩拨着他，让他那颗重情义、爱琢磨的心蠢蠢欲动。
吴邪那颗简单又纠结的心被反复拉扯，快要分裂了！
他下意识地想跟A讨论资料的具体细节，某个模糊的标记或者一段难以辨认的文字。A会立刻给出精准的判断和下一步行动建议，效率高得惊人。
但这时，B会恰到好处地补充一句，从文化符号或者历史背景的角度提出另一种可能，思路清晰缜密，甚至比吴邪自己想得还要周全，让他忍不住想点头。
当他被B的思路吸引，想深入聊聊那种祭祀背后可能蕴含的情感或者信仰时，A会毫不客气地直接打断，一针见血地指出B的推论中可能存在的逻辑漏洞或者与现实证据不符的地方，语气冷静甚至带着点不耐烦，瞬间把吴邪从感性的云端拉回理性的地面。
“那个符号更可能代表方位，而非情感寄托，根据格尔木疗养院的档案……”
“但综合考虑西王母的权力构成，情感崇拜并非不可能，吴邪你觉得呢？”
“浪费时间，证据不足的推测没有意义。”
“探索本身就需要开放性的思维，吴邪的思路值得鼓励。”
两个阿宁，一个务实如冰，一个温和似水，观点截然相反，却都围绕着吴邪展开，将他夹在中间。
最后，争论似乎到了一个临界点。
阿宁A抱起手臂，冷眼看着B：“纸上谈兵，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阿宁B微微蹙眉，语气依旧平和但带着坚持：“厘清脉络，本身就是为了更有效地行动。”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然后，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在场她们争论核心的吴邪。
“吴邪，你觉得呢？”/“吴邪，你的看法是什么？”
异口同声，却又带着截然不同的期待。
A的眼神在说：选我，跟我去干正事，找真相。
B的眼神在说：选我，我们一起探索，重过程。
吴邪看着这两张一模一样的脸，感受着两种完全不同却又都极具吸引力的“阿宁”，只觉得大脑CPU都快烧干了。
他一会儿觉得A说得对，追查线索要紧；一会儿又觉得B的思路更有趣，值得深究……
“啊——！” 他发出一声崩溃的哀嚎，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抱着头蹲到了墙角，把脸埋进膝盖里，声音闷闷地带着绝望的颤抖：
“你们都别说了！让我静静！我……我分不清！我什么都分不清！”
他只想当个安静的废物，为什么这么难！
会议室冗长的汇报终于结束。
阿宁面无表情地应对完裘德考公司高管们或质疑或赞许的目光，利落地收拾好文件，第一个起身离开。
直到坐进自己独立的办公室，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她才允许自己脸上露出一丝真实的情绪。
她靠在椅背上，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目光饶有兴致地投向眼前那块依旧悬浮着的、只有她能看见的幽蓝屏幕。
屏幕清晰地分成了五个小窗口，分别实时直播着吴邪、解雨臣、张起灵、黑瞎子和王胖子那边“水深火热”的景象。
眼睛是有点忙，但……折磨的不是她。
这种感觉，就像在电影院看一场专门为自己定制的、主角是昔日队友的灾难喜剧片，偶尔需要切换一下频道而已。
能忍。 甚至，有点享受。
她修长的手指在虚空中点了点，将吴邪那个窗口放大，占据了大部分视野。
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看好戏意味的弧度。
画面中，吴邪还蹲在墙角，双手插在头发里，一副被玩坏了的样子。
阿宁A显然没什么耐心，她用手指敲了敲石桌上的文件，发出清脆的声响：“吴邪，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这份资料关于你三叔，你确定不看？”
她的语气带着惯常的公事公办和一点点关切，但这反而更像是在催促。
阿宁B则抱着手臂，靠在月亮门框上，目光落在吴邪身上，语气平和得多：“给他点时间。西王母宫的经历对每个人冲击都很大，需要消化。”
她的话听起来很体贴，但眼神里同样有着属于阿宁特有的锐利。
吴邪猛地抬起头，脸上是崩溃和纠结混合的表情：“你们……你们能不能统一一下意见？！一个逼我干活，一个让我静一静！我到底该听谁的？！”
阿宁A挑眉：“真相重要还是你的情绪重要？”
阿宁B同时开口：“心理健康是处理复杂问题的基础。”
两人说完，对视了一眼，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火花闪过。
虽然是同一个人的复制体，但在“如何对待吴邪”这个问题上，似乎被系统赋予了略微不同的行为倾向，导致了这种令人抓狂的左右夹击。
吴邪看着两个“阿宁”之间那微妙的对峙，更绝望了：“你们别吵啊！你们一吵我更头疼！”
阿宁A冷哼一声，抱起手臂。
阿宁B则微微蹙眉，似乎也觉得这种局面很麻烦。
屏幕前，真正的阿宁忍不住轻笑出声。她端起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口，心情愉悦。
不错。
看来系统很懂嘛。一个扮演她工作中雷厉风行、追求效率的一面，一个模拟了她在长期并肩作战后对同伴状态的一丝考量。
这两面都是真实的她，但同时出现，对于吴邪这种容易心软又责任感重的家伙来说，简直是精准的精神折磨。
她看着吴邪像个被两个严厉老师夹在中间的小学生，手足无措，想反抗又不敢，想顺从又分裂，只觉得通体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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