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0循环（25）

阿宁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划，将解雨臣的监控窗口放大，取代了吴邪那边的鸡飞狗跳。

画面切入一间极尽雅致、却处处透着低调奢华的书房，与她刚才所处的冰冷会议室截然不同。

属下刚躬身退出，书房沉重的木门便再次被推开。

解雨臣尚未从方才系统提示带来的不祥预感中完全抽身，就被眼前并立的两个身影钉在了原地。

阿宁A（精英汇报版）步履从容，一身剪裁得体的职业装束，耳上戴着蓝牙耳机，正用流利精准的英语同步着某个跨国会议的进程。

她径直走到宽大的书桌前，将一份装帧精美的文件精准地放在他面前，指尖点在关键数据上，语气专业而冷静：“解当家，本季度东亚区利润增长点分析，重点在第三页的资本市场波动评估。” 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冷冽香水味，与这间充斥着古老书香和现代金融数据的书房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契合了他作为解家当家的大部分日常。

与A的动作无缝衔接，阿宁B（雨林悍匪版）如同裹挟着戈壁风沙般闯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沾着尘土和不明污渍的作战服，高帮军靴上甚至还带着新鲜的泥点，每一步都仿佛能踏碎这室内的精致。

她看也没看那份财报，目光锐利如鹰，直接越过书桌，伸手拿起了解雨臣手边那把他颇为珍视的紫砂壶，毫不在意地对着壶嘴仰头灌了几大口，动作豪迈不羁。

喝完，她随手用袖子一抹嘴，将壶“咚”地放回桌上，溅出几滴残茶，开门见山：“小九爷，别摆弄你那破瓷器了！我刚查到‘它’在境外有个隐秘的资金池，规模不小，搞不搞？” 她眼神灼灼，带着刀口舔血的兴奋和邀约，直接将另一个世界的腥风血雨拽到了他的鼻尖。

解雨臣端着那只同样价值不菲的茶杯，手僵在半空，难得的失态。

温热的茶水在杯中晃荡，映出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错乱。

一边是关乎解家命脉、动辄数亿资金流向的正规商业战场，冷静、精确、步步为营（A）。另一边是直指终极谜团、充满未知与危险的地下交锋，狂野、直接、刀尖起舞（B）。

两种截然不同的“阿宁”，两种他都无法忽视、甚至都曾并肩作战过的模式，此刻却以如此极端和对立的方式，同时挤压着他的空间。

“解当家，东南亚市场的并购案需要您立刻决策。” A的声音冰冷无波，带着不容置疑的效率。

“小九爷，别听她那些纸上谈兵！我刚黑进了一个境外服务器，摸到‘它’洗钱的一个中转账户，里面趴着至少八位数，美金！路线我都查清楚了，就在公海，有个机会能截胡！干不干？一句话！”她说着，还用手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神里全是搞事的跃跃欲试。

矛盾迅速激化。

A蹙眉看了一眼B靴子上的泥泞和她方才粗鲁的动作，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请注意场合和卫生，这会严重影响办公效率和专业形象。”

B嗤笑一声，反唇相讥：“形象？等你摆好形象，黄花菜都凉了！磨磨唧唧，能成什么事？”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都因对峙而噼啪作响，一个冷静挑剔，一个狂放不羁，眼看言语冲突就要升级为肢体碰撞。

解雨臣深吸一口气，试图维持住最后的世家风度，放下茶杯，准备出言调和。他骨子里的教养让他无法容忍在自已的书房里发生斗殴。

然而，就在他开口的前一秒，B因为一个激动的转身动作，军靴上的一块泥点，“啪嗒”一声，精准地溅落在他脚旁那块昂贵的、来自波斯的手工编织地毯上，在那繁复精美的图案上留下了一小块刺眼的污迹。

解雨臣：“……”

他到了嘴边的话瞬间哽住，呼吸几不可查地急促了一瞬，眼角微微抽动。

那块地毯是他费了些心思才得来的，虽然没有价值连城到让他肉疼，但那种对精致事物被粗鲁玷污的本能不适，以及眼前这完全失控的混乱场面，终于让他那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看着针锋相对、仿佛下一秒就要在他这雅致的书房里打起来的两个“阿宁”，再瞥一眼地毯上那点泥痕，只觉得额角青筋开始突突直跳。

选A？意味着回归他熟悉且擅长的战场，但可能错过打击“它”的关键机会。

选B？意味着投身未知的冒险，但要忍受这种……毫无章法的混乱和对生活品质的毁灭性打击。

这根本不是玫瑰与月季的选择题，这是冰火两重天的终极考验！

解雨臣端坐在那里，依旧保持着世家公子的仪态，但紧绷的下颌线和微微急促的呼吸，暴露了他内心正经历着何等剧烈的风暴。

他这辈子，都没遇到过如此……令人窒息的选择局面，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被强行分成了两半。

一半在高速运转，分析着A提供的金融市场数据和专业建议，这确实是他作为解家当家需要处理和重视的信息。

另一半则在疯狂报警，B提出的方案虽然粗暴，但直指他们与“它”斗争的核心，而且收益巨大……风险也同样巨大，并且完全在他的舒适区之外！

他尝试掌握主动权，对A说：“对冲方案的细节我需要看一下……”

话音未落，B立刻不满地敲了敲桌子，用的是他的田黄石印章！：“看什么细节！机会稍纵即逝！”

他转向B，试图安抚：“此事需要从长计议，风险……”

A立刻冷静插话，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解当家，高风险投机行为不符合解家一贯稳健的资产配置原则，且法律风险极高。”

一个催他赶紧签字搞金融，一个催他立刻出发去犯罪！

一个在把他往金字塔尖的规则里按，一个在把他往法外之地的泥潭里拖！

解雨臣感觉自己像同时被两个顶级的、但方向完全相反的漩涡拉扯。他引以为傲的冷静和掌控力，在这两种都源于“阿宁”、却南辕北辙的攻势下，正在迅速瓦解。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找回平日里那副运筹帷幄的姿态，用尽量平稳的语气说：“两位，是否可以……”

“不可以！”/“没必要！”

A和B几乎异口同声地打断他，然后互相瞪了一眼。

A嫌弃地看了一眼B靴子上的泥点和她手里的印章。

B则对A那套“西装革履的规矩”报以毫不掩饰的轻蔑。

解雨臣看着自己心爱的地毯上的泥印，再看看被B当成普通石头掂来掂去的田黄石印章，感觉自己的神经和那些珍贵的物件一样，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屏幕前，真正的阿宁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轻轻“啧”了一声。

她没想到系统还能玩出这种花样。一个完美复刻了她作为国际公司高管专业素养的一面，另一个则极端放大了她作为雇佣兵时为了目的不拘小节、甚至游走于灰色地带的行事风格。

对付解雨臣这种一切尽在掌握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同时给他两种完全超出掌控的“正确选择”。

看他那想保持风度又忍不住肉疼的表情，看他那大脑CPU过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