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一只手臂突然从旁边伸过来,毫不客气地一把揽住了爱丽丝的肩膀,将她微微带向自己。是塔伦。她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脸上带着那种惯有的、漫不经心又略带嚣张的笑容,扫了那几个男生一眼。
“哟,送情书啊?”塔伦的声音懒洋洋的,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压迫感,“眼光不错嘛,知道我们爱丽丝妹妹是小公主。”她特意加重了“我们”两个字。
那几个男生显然认识塔伦·海托普的大名,顿时有些紧张起来,递情书的手僵在半空。
塔伦没接那封信,而是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爱丽丝,挑眉问道:“小公主,你想收吗?不想收的话,我帮你处理掉?”
爱丽丝的脸更红了,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细若蚊蚋:“不……不用了……谢谢……”
塔伦了然地点点头,然后对那几个男生耸耸肩,语气轻松却不容置疑:“听到了?小公主今天累了,没空看情书。各位,请回吧。”她那眼神分明在说“再不走小心我拿你们做实验材料”。
男生们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悻悻地收回情书,赶紧溜走了。
爱丽丝轻轻松了口气,抬头看向塔伦,小声道:“谢谢你,塔伦。”
“不客气。”塔伦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小虎牙。然后,在所有人——包括爱丽丝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忽然弯下腰,手臂穿过爱丽丝的腿弯和后背,一个用力,竟直接将穿着纱裙和高跟鞋的爱丽丝打横抱了起来!
“啊!”爱丽丝短促地惊叫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了塔伦的脖子,宝石蓝色的裙摆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她整个人都懵了,脸颊瞬间红得如同熟透的苹果。
周围的人也全都惊呆了,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塔伦却一脸坦然,仿佛只是捡起了一只小猫。她抱着轻盈的爱丽丝,还故意掂了掂,对着怀里彻底石化的人儿坏笑道:“高跟鞋穿着累吧?公主殿下?更衣室路远,本骑士送你一程。”
说完,她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抱着满脸通红、不知所措的爱丽丝,大步流星地就朝着更衣室的方向走去,留下身后一地下巴和窃窃私语。
爱德华看着妹妹被塔伦以这种惊人的方式带走,眉头紧锁,下意识想追上去。
但他刚迈出一步,手腕就被人从后面猛地抓住。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向后一拽,他猝不及防,踉跄着跌进一个充满烟草和雪松气息的怀抱。
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谁。
劳埃德的手臂如同铁钳般环住他的腰,将他牢牢禁锢在怀里,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耳廓,声音低沉而危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想去哪儿啊,冰棍儿?”
爱德华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随即疯狂地鼓噪起来。他挣扎着想推开劳埃德,压低声音怒道:“放开我!劳埃德!你要干什么!”
后台虽然因为塔伦刚才的举动有些混乱,但仍有不少人在,他们已经注意到了这边拉扯的两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劳埃德却毫不在意,反而低笑一声,手臂收得更紧,几乎是将爱德华半拖半抱地弄进了旁边一个堆放杂物的小隔间里。隔间的门被他用脚后跟“砰”地一声踢上,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和嘈杂。
狭小昏暗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彼此清晰可闻的呼吸声。
“劳埃德!你……”爱德华的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又惊又怒,天蓝色的眼眸里闪烁着慌乱和警惕。
他的话没能说完。
劳埃德猛地低下头,精准地攫取了他的嘴唇。
这是一个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挑衅或恶作剧的吻。强势,霸道,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啃噬的力度,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殆尽。浓郁的烟草味和劳埃德身上独特的气息瞬间侵占了爱德华所有的感官,让他头晕目眩,四肢发软。
爱德华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徒劳地用双手抵在劳埃德坚实的胸膛上,试图推开他。但力量的悬殊让他所有的抵抗都像是欲拒还迎。
唇齿被蛮横地撬开,滚烫的舌长驱直入,纠缠着他的,带着不容拒绝的侵略性。爱德华感到一阵阵战栗窜过脊椎,氧气被掠夺,意识开始模糊。
就在他几乎要窒息的时候,劳埃德的吻却突然变得轻柔起来。不再是狂风暴雨,而是变成了细密而缠绵的吮吸,仿佛在品尝什么稀世珍馐,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珍惜?
这个转变让爱德华更加不知所措。推拒的双手渐渐失去了力气,紧绷的身体一点点软化下来。一种陌生而强烈的悸动从心底深处涌起,如同破冰的春潮,汹涌地冲击着他一直以来坚守的防线。鬼使神差地,那只原本抵在劳埃德胸口的手,缓缓向上移动,最终颤抖着、犹豫地搭在了劳埃德的肩膀上。而另一只手,甚至无意识地穿过了劳埃德后脑勺刺短的橙色发丝,微微用力,仿佛想要加深这个吻,又仿佛是在寻找一个支撑点。
他的回应生涩而笨拙,却带着一种飞蛾扑火般的决绝。
感受到他的回应,劳埃德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随即吻得更加深入,更加动情。环在爱德华腰间的手臂收紧,几乎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狭小的空间里,温度急剧升高,只剩下唇齿交缠的暧昧声响和两人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爱德华感觉自己快要融化在这个吻里时,劳埃德却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
他稍稍退开了一点,但额头依旧抵着爱德华的额头,鼻尖蹭着鼻尖。两人都在剧烈地喘息,温热的呼吸交融在一起。
昏暗的光线下,劳埃德金色的眼眸深邃得如同漩涡,紧紧锁着爱德华迷离的、泛着水光的蓝眸。爱德华脸颊绯红,淡蓝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嘴唇被吻得红肿,微微张着,小口小口地喘着气,那副情动的模样与他平日里的冰冷疏离判若两人。
劳埃德凝视着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紧张:
“爱德华。”
他叫了他的全名,而不是往常那样带着嘲讽的“冰棍儿”或“塞西莉娅少爷”。
爱德华的心猛地一跳,迷蒙的蓝眸恢复了一丝清明,怔怔地看着他。
劳埃德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字一句,清晰地问道:
“那天你发烧的时候,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爱德华的身体瞬间僵硬,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蓝眸中闪过一丝惊恐。他当然知道劳埃德指的是什么——那个他被高烧和父亲的鞭打折磨得神志不清的夜晚,那些他死死抓着劳埃德的手,哭诉出的、深藏在心底最不堪的秘密。
“我……”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嘶哑,想要否认,想要逃避。
但劳埃德没有给他机会。他捧住爱德华的脸颊,强迫他看着自己,目光灼灼,不容闪躲:
“这次你很清醒,爱德华。回答我。”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强硬,“别让我以为……这一切……都只是我他妈的一厢情愿。”
最后那句话,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罕见的脆弱和不确定。
爱德华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双金色眼眸,那里面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渴望,紧张,害怕被拒绝的恐慌,以及……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情感。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防线,在这一刻,在这个狭小昏暗的杂物间里,在劳埃德那双仿佛能看透他灵魂的金色眼眸的注视下,彻底土崩瓦解。
他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如同濒死的蝶翼。再睁开时,那双天蓝色的眼眸里,所有的惊慌和逃避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认命般的、孤注一掷的坦然,和深藏在眼底的、汹涌的情感。
他看着他,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真的。”
两个字,如同惊雷,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开。
劳埃德瞳孔骤缩,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又最渴望听到的答案。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只是死死地盯着爱德华,仿佛要确认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爱德华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脸颊再次泛起红晕,下意识地想别开脸。
但劳埃德没有给他机会。巨大的、狂喜的浪潮瞬间席卷了他,将他所有的理智和思考能力都冲得七零八落。他猛地再次低下头,狠狠地、用力地吻住了爱德华的嘴唇。
这一次,不再是带着不确定的试探和强硬的索取,而是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狂喜和几乎要将人灼伤的热情,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终于彻底喷发。
爱德华没有再挣扎,也没有再犹豫。他闭上眼睛,手臂环住了劳埃德的脖颈,生涩却又勇敢地回应着这个滚烫的、宣告着一切的吻。
隔间外,校庆的喧嚣依旧。隔间内,一个困扰彼此许久的疑问终于得到了答案,某些坚固的东西彻底碎裂,而某些新的、炽热的东西,正在疯狂滋长。
漫长的亲吻结束后,两人依旧紧紧相拥,额头相抵,喘息未定。
劳埃德看着怀里脸颊绯红、眼波潋滟的爱德华,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里充满了愉悦和满足,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爱德华红肿的唇瓣,哑声道:
“看来,塞西莉娅少爷也不总是那么冰清玉洁,嗯?”
爱德华的脸瞬间红透,羞恼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却因为情动而毫无威慑力,反而像是在撒娇。
“闭嘴,劳埃德。”
“偏不。”劳埃德笑得更加得意,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热气喷洒在他敏感的耳廓,“而且,我记得某人刚才回应得很热情啊……一只手搂着我肩膀,一只手扣着我后脑勺……技巧生疏了点,不过……我很喜欢。”
爱德华羞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直接把脸埋进了劳埃德的颈窝,闷声道:“……你别说了!”
劳埃德大笑起来,胸腔震动,紧紧抱住了这个终于不再冰冷、反而变得鲜活而可爱的冰棍儿。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很多事情都将变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