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尚未完全驱散伦敦上空的薄雾,海托普家那栋现代风格的宅邸内一片静谧,与昨夜那场情感风暴的余波形成鲜明对比。大多数房间的窗帘都紧闭着,人们还沉浸在周末的懒觉中。
然而,这片宁静被一阵尖锐、执着、堪称狂暴的手机铃声猝然打破。声音来源是塔伦·海托普那间贴满了乐队海报、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仪器零件和半成品模型的房间。
床上那团裹在印着放射性标志被子里的橙色生物蠕动了一下,发出一声被严重打扰的、充满杀气的咕哝。铃声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越发嚣张。
“操……哪个不长眼的……”被窝里伸出一只手臂,胡乱地在床头柜上摸索,打翻了一个空能量饮料罐和几本《新科学家》杂志,最终精准地抓住了噪音的来源。塔伦·海托普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凭着一股被惊扰清梦的滔天怒火,按下接听键就对着话筒咆哮,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他妈的谁啊?!最好有天塌下来的事!不然老子把你拆了做成生物电池!吵死了!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她的起床气堪称海托普家最具杀伤力的非致命性武器,连劳埃德都不敢轻易在这个时候招惹她。电话那头似乎被这劈头盖脸的暴躁怒吼震住了,沉默了两秒。
就在塔伦准备继续输出更精彩的诅咒,甚至开始思考是硫酸还是硝酸更适合用来惩罚这个扰人清梦的家伙时,一个极其细微、软糯、带着刚睡醒的鼻音和一丝怯意的声音,透过听筒弱弱地传了过来:
“是……是我……塔伦同学?对不起……我、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这个声音像是一道精准无比的微型闪电,瞬间劈中了塔伦·海托普混沌的大脑。
爱丽丝·塞西莉娅。
所有的暴躁、愤怒、诅咒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塔伦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混合物,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橙绿异瞳里的睡意和杀气顷刻间被惊愕和一丝慌乱取代。她甚至下意识地猛地坐了起来,胡乱抓了一把睡得乱糟糟的橙色长发,试图让自己听起来清醒一点、正常一点、至少别像个下一秒就要引爆伦敦塔的恐怖分子。
“爱…爱丽丝?!”她的声音瞬间调低了八个度,试图掩盖住刚才的暴躁,却因为转变太快而显得有些滑稽的温柔,“没、没有!绝对没有!我早醒了!真的!正在……正在进行一项非常重要的晨间脑力活动!对,思考……思考量子纠缠对宏观物体……呃……比如……意大利面状态的影响!”她语无伦次,大脑还在努力重启,嘴巴已经不受控制地开始跑火车,试图营造一种“我很有深度并且绝对清醒”的假象。
电话那头的爱丽丝似乎又被这过于跳跃且古怪的回答弄懵了,又沉默了一下,才小声说:“……意大利面?对、对不起,我还是不太明白……”
塔伦恨不得给自己嘴巴一下。她赶紧清了清嗓子,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开,语气终于恢复了部分平时的跳脱,但多了许多小心翼翼的关切:“咳,没什么!不用明白!那个……爱丽丝,你怎么这么早打电话?是不是……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问出这句话时,心脏莫名地提了一下。昨晚那些混乱又香艳的记忆碎片开始攻击她——爱丽丝泛着粉色的肌肤、湿润的蓝眼睛、细碎的呜咽、柔韧得不象话的腰肢、还有那看似羞涩却……却异常执着的索取……塔伦感觉自己的耳朵尖有点发烫。作为占据主导的一方,她后知后觉地开始担心起来。爱丽丝那么娇气,像月光下的水晶一样,昨晚自己虽然极力克制,但最后好像还是有点……失控?她会不会很难受?
“我……我没事。”爱丽丝的声音依旧细细软软的,像是怕惊动什么,“就是……想问问……爱德华,他……还好吗?父亲他……没有再去……”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对兄长的担忧。
塔伦松了口气,原来是为了爱德华。她立刻拍着胸脯保证,尽管电话那头根本看不见:“放心!好着呢!在我家吃得好睡得好!劳埃德那家伙虽然混蛋,但把他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我爸昨天也回来了,阿尔弗雷德那个老古板绝对不敢再上门来找茬!”她顿了顿,还是不放心地压低声音追问,“那个……爱丽丝,你真的没事?腰……酸不酸?腿……疼不疼?或者……嗯……那里……有没有……不舒服?”
她问得有些笨拙,甚至带了点罕见的磕巴,但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这直白的关心让电话那头的爱丽丝瞬间陷入了沉默,塔伦几乎能想象出对方此刻一定脸红得快要冒烟,说不定正把脸埋进枕头里。
过了好几秒,就在塔伦以为自己说错话,准备找补的时候,爱丽丝极其细微的声音才传过来,像羽毛一样轻挠着塔伦的耳膜:“……还、还好……有一点……但没关系……谢谢塔伦同学关心……”
那声带着羞怯的“谢谢”让塔伦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痒痒的,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她咧嘴傻笑了一下,露出尖尖的小虎牙:“没事就好!不舒服一定要说!我姐那里有各种特效药!对了,你等着啊,爱德华应该也醒了,我这就把电话给他!”
塔伦说着,也顾不上自己还穿着印着疯狂科学家图案的睡衣和鸟窝一样的头发,赤着脚就跳下床,风风火火地冲出房间,啪嗒啪嗒地跑过走廊,一把推开了客房的门。
客房里,爱德华已经醒了,正靠坐在床头。淡蓝色的长发如同光滑的丝绸般披散在肩头,衬得他脸色比昨天好了一些,但依旧有些苍白。他正小口喝着劳埃德递过来的温水,劳埃德则一脸紧张地坐在床边,仿佛爱德华是什么易碎的珍贵瓷器。
塔伦的突然闯入让两人都愣了一下。爱德华看到塔伦这身打扮和急吼吼的样子,天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劳埃德则直接皱起了眉头:“小疯子你干嘛?一大早撞鬼了?”
“爱丽丝电话!”塔伦言简意赅,直接把手机塞到爱德华手里,“找你!担心你呢!”
听到妹妹的名字,爱德华立刻接过手机,语气不自觉地放柔了许多:“爱丽丝?”
电话那头传来了爱丽丝明显松了一口气、又带着浓浓关切的声音:“哥哥!你还好吗?背上的伤还疼不疼?父亲他……”
“我没事,爱丽丝,别担心。”爱德华轻声安抚着妹妹,天蓝色的眼眸里满是温柔,“伤口已经好多了,海托普先生和……大家都很好。父亲那边,暂时应该不会有事。”他顿了顿,像是犹豫了一下,但作为兄长本能的不放心还是让他压低了声音,有些尴尬却无比认真地问道,“爱丽丝,你……你还好吗?昨天……塔伦她……有没有……让你难受?”
这个问题问得极其艰难,爱德华白皙的耳廓迅速染上了一层薄红。他无法想象具体的细节,但只要一想到自己纯洁温柔的妹妹可能经历了什么,他的心就揪紧了。
电话那头的爱丽丝显然也没想到哥哥会问得这么直接,瞬间没了声音,只能听到她细微的、紧张的呼吸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用细若蚊蚋、几乎要听不见的声音羞涩地回应:“……还、还好……塔伦……很……小心……只是……有点……累……”最后几个字轻得几乎消失在电流里。
爱德华:“……”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轻轻“嗯”了一声,兄妹俩隔着电话线共享着一种无声的、混合着担忧、羞涩和某种尘埃落定的微妙尴尬。
劳埃德在一旁竖着耳朵听,虽然听不清爱丽丝具体说了什么,但看爱德华的表情和那声尴尬的“嗯”,也猜到了七八分。他忍不住嘴角上扬,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一脸“快夸我懂事”的塔伦,压低声音调侃:“行啊小疯子,没给我们海托普家丢人。”
塔伦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橙绿异瞳里闪着光。
这时,楼下传来了莱昂纳多中气十足、还带着点慵懒笑意的声音:“孩子们!太阳晒屁股了!老爸我提前回来啦!赶紧下来!看看你们英俊潇洒的老爸从柏林给你们带了什么好东西!”
劳埃德闻言,对爱德华说:“我爸回来了。你先跟爱丽丝说,一会儿下来吃早餐。”他又瞪了塔伦一眼,“还有你,小疯子,回去把衣服穿好!像什么样子!”
塔伦冲他做了个鬼脸,但还是听话地溜回自己房间换衣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