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陆也

九月的风卷着桂花的甜香，漫过教学楼前的香樟树。徐晓抱着一摞刚领的新书，正低头数着台阶，忽然被一阵哄笑绊住了脚步。

她抬起头，阳光恰好穿过叶隙，在篮球场的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穿白色球衣的男生刚投进一个三分球，落地时带起的风掀动了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一截干净的眉骨。他侧过身和队友击掌，嘴角弯着漫不经心的弧度，汗水顺着脖颈滑进球衣领口，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周围女生的议论声像细碎的泡沫飘过来：“陆也今天状态绝了啊……”

徐晓的指尖突然有些发烫，怀里的书仿佛重了许多。她看见男生随手抓过场边的矿泉水，仰头喝的时候喉结滚动，阳光在他脸上镀了层金边，连额角的汗珠都闪着光。

不知怎么就慌了神，怀里的书“哗啦”掉了一本。徐晓慌忙去捡，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又飘过去——他刚好朝这边看了一眼，目光扫过她的时候顿了半秒，像是带着笑意，又好像只是巧合。

心跳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咚咚地响。徐晓抓起书就往教学楼跑，跑过拐角时回头望了一眼，男生已经重新投入了比赛，白色球衣在人群里跳跃，像一束抓不住的光。

她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刚才那一眼，好像在心里种了颗小小的种子。原来“心动”是这样的，像突然被风吹乱的书页，慌乱，却又藏着说不清的甜。

第二天早自习，徐晓刚把书包塞进桌肚，就听见后桌在聊篮球赛。

“陆也昨天最后那个三分绝了，听说他是体育生？”

笔尖在笔记本上顿了顿，洇出个小小的墨点。徐晓假装翻书，耳朵却竖得尖尖的。

直到课间操，她才又见到他。队伍经过操场时，陆也正和几个男生蹲在看台上系鞋带，校服外套随意搭在肩上，露出里面印着号码的篮球服。

有人喊他名字，他抬头应了一声，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徐晓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直到队伍往前走了好几步，才猛地回过神，脸颊又开始发烫。

周三下午的体育课是自由活动，女生们聚在树荫下跳皮筋。徐晓跳得有些心不在焉，眼睛总往篮球场瞟。陆也今天没打球，正靠在篮球架上喝水，指尖转着空瓶，阳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不知是谁推了她一把，徐晓踉跄着往前冲了两步，正好撞进一个带着淡淡洗衣粉味的怀抱里。

“小心点。”

她猛地抬头，撞进陆也含笑的眼睛里。他手里的空瓶还在转，指尖几乎要碰到她的头发。

“对、对不起！”徐晓慌忙后退，差点踩空台阶。

陆也伸手扶了她一下，指尖触到她胳膊时，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没事吧？”

“没、没事。”她低着头，看见他运动鞋上沾着点草屑，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跳得快要撞出来。

他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回篮球架旁。徐晓站在原地，摸了摸被他碰过的胳膊，刚才那几秒，好像把整个秋天的风都酿成了甜的。

放学时，她在车棚开锁，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陆也推着山地车从里面出来，校服拉链没拉，露出里面那件她见过的白色球衣。

他经过她身边时顿了顿，“今天体育课，谢谢你没把我撞飞。”

徐晓猛地抬头，他眼里的笑意明明白白。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攥着车钥匙，小声说：“是我该道歉。”

“下次小心点。”他踩着脚踏板离开，背影在金色的光里越来越远。

徐晓跨上自行车，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像藏在口袋里的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碰到，却总在不经意间，尝到一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