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盖受伤后，云野安分了不少。至少在伤口结痂前，他没法再往篮球场跑，每天下午的课外活动时间，只能乖乖待在教室里。
这可憋坏了他。
林子州看着旁边转了三分钟笔、又对着窗外发呆五分钟的人，忍不住递过去一本习题册：“要不……你做点题？”
云野瞥了一眼那本写满公式的册子，像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皱着眉扭过头：“不要。”
林子州无奈，只好收回手，继续做自己的事。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偶尔翻动书页的声音。云野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侧着头看林子州。少年的侧脸在光线下显得很柔和，睫毛长而密，写字时会微微垂着眼，神情专注得不像话。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云野看着看着，突然觉得这样的安静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林子州，”他突然开口，“你平时都不出去玩的吗？”
林子州笔尖一顿，抬头看他：“偶尔会去图书馆。”
“没劲。”云野撇撇嘴，“图书馆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去打球。”
林子州笑了笑，没反驳。他知道自己和云野不一样，云野像太阳，永远耀眼而热烈，而他更像月亮，习惯了安静和独处。
这样的平静在周五下午被打破了。
临近放学时，天空突然暗了下来，狂风卷着乌云压过来，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在窗户上，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没带伞的同学哀嚎一片。林子州看着窗外倾盆的雨幕，也有点发愁——他早上出门时看天气预报是晴天，没带伞。
放学铃响后，雨丝毫没有减小的迹象。同学们三三两两地结伴撑伞离开，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少。林子州收拾好书包，犹豫着是冒雨冲出去，还是等雨小一点再走。
就在这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没带伞？”云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子州回头，看到云野背着书包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大伞。“嗯。”他点点头。
云野扬了扬手里的伞：“正好，我家方向和你差不多，一起走？”
林子州愣了一下：“可是……你的腿？”
“早没事了。”云野拍了拍膝盖，虽然走路还有点微跛，但确实不影响正常行动，“再说，这点雨算什么。”
林子州想了想，点了点头：“好，谢谢你。”
两人一起走出教学楼，云野撑开伞，把大半伞面都倾向了林子州那边。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伞下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干燥的空间。
因为伞不算特别大，两人的肩膀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一起。林子州能感觉到云野身上传来的温度，还有淡淡的洗衣粉香味，混合着雨水的清新气息，让他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他下意识地想往旁边挪一点，却被云野按住了胳膊。“别动，”云野的声音在雨声里显得有些低哑，“再动你就被淋湿了。”
林子州只好停下动作，任由两人的肩膀紧紧挨着。雨点噼里啪啦地砸着伞，周围的世界仿佛被隔绝在外，只剩下两人的脚步声和彼此的呼吸声。
走到一个岔路口，云野停下脚步：“我往这边走，你呢？”
林子州指了指前面的小巷：“我家在里面。”
“那我送你到巷口。”云野说着，率先迈步往前走。
巷口没有路灯，天色又暗，显得有些黑。云野把林子州送到巷口，看着他：“进去吧，小心点。”
“嗯。”林子州点点头，抬头看着云野，雨水打湿了他的额发，几缕发丝贴在额头上，显得有些狼狈，却又莫名好看，“今天真的谢谢你。”
“小事。”云野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快进去吧，雨大。”
林子州“嗯”了一声，转身跑进了小巷。走了几步，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云野还站在原地，举着伞，身影在雨幕里显得格外清晰。
看到他回头，云野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走。
林子州转过身，加快脚步往家走，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他摸了摸自己的肩膀，似乎还能感觉到刚才和云野相触时的温度。
而巷口的云野，看着林子州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收起伞，转身冲进雨里。其实他刚才说的“方向差不多”是骗人的，他家在相反的方向。
但他没说。
他只是觉得，把那个清瘦的身影一个人丢在雨里，好像有点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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