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悟

“胡闹！”李奇庆皱眉，“前辈既已离去，便是无意与我们深交，贸然打扰......”

“嗷呜！——”

李奇庆话音未落，便听一声狼嚎在林中回荡，正是刚才那暴走妖兽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连忙向声源处飞去。

只见那小兽去而复返，口中衔着一株流光溢彩的九叶灵芝！它小心翼翼将灵芝放在沐灵脚边，低呜着蹭了蹭她的衣袖。

李慕婉掩口惊呼:“是百年份的九叶灵芝！它竟知报恩...”

沐灵蹲身轻抚狼首，一道印记点入它额间:“倒是颇有灵性，此印可助你炼化月华，往后可要潜心修炼。”

幼狼长啸一声，没入月色。

沐灵站起身望向跟来的两人，眼神无声询问，李奇庆连忙抱手上前，“我们兄妹二人本打算从恒岳派返回洛河门，见此处灵力茂盛，本想采些灵草，没想到会落入险境，幸得前辈出手相救，不知前辈可有什么需要差遣?李某虽修为低微，但......”

眼见对方言辞恳切，大有滔滔不绝之意，沐灵连忙打断，“举手之劳，不必记挂。”

她略一沉吟，似乎想到了什么，复又开口问道:“你刚才说从恒岳派而来?”

李慕婉见对方感兴趣，立刻机敏地接过话头，“我和哥哥是火焚国洛河门弟子，此次来赵国是奉师命而来，只因家师与玄道宗有旧，特来取家师炼丹所需的道源果。”

李慕婉心思剔透，见沐灵对恒岳派和玄道宗之事似乎略有兴趣，心中立刻有了计较。她巧笑嫣然，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与恭维：

“前辈，那交流赛可谓精彩纷呈，那玄道宗虽以大弟子想要欺辱于人，却被恒岳派的一个小弟子打败。其中细节颇多，一时半会儿恐怕难以说清呢。若是前辈不嫌我们兄妹叨扰，婉儿愿细细说与前辈听。”

沐灵闻言，目光在李慕婉带着期盼的俏脸上停留了一瞬，看出了对方想多留片刻的请求。

她性情清冷，不喜喧闹，但并非不近人情。方才出手相助是缘，那幼狼衔灵芝报恩是缘，此刻这洛河门的小丫头机灵地想留下，也未尝不是另一种缘。

她略一颔首，算是默许，随即转身走向不远处一片较为平整的空地，显然没有深谈的打算，而是准备继续之前被打断的事情。

李奇庆见状，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又对妹妹的机敏感到欣慰，连忙拉着李慕婉安静地跟在一旁，不敢再多言打扰。

只见沐灵寻得一处月光皎洁之地，翩然坐下，纤手一翻，几株散发着淡淡灵光的草药便出现在她掌心，皆是灵力充沛不可多得的灵草。

她并未如寻常炼丹师那般取出丹炉，而是并指如剑，虚划而过。

下一刻，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她指尖涌现出纯净而浓郁的灵力，竟在空中直接勾勒出一个由灵光构成的、若隐若现的虚幻丹炉轮廓！月华如水，受到牵引般汇入那灵炉之中，使其凝实了几分。

沐灵神情专注，将草药凌空投入那灵光丹炉内，指尖跳跃，控着无形的炉火，进行着提炼与融合。

药香渐渐弥漫开来，带着一股清冷的月晖之息。

李慕婉一双美眸瞪得极大，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极度的惊讶而显得有些微弱：“这……这是……以灵为炉？引月华為火？前辈，您…您竟然不需要炼丹炉吗？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沐灵正操控着月华药液融合，闻言，手中法诀未停，只是侧过头，用那双清冷平静的眸子看了李慕婉一眼，语气平淡地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嗯。因为我没有炼丹炉。”

“啊？”李慕婉彻底愣住了，这个答案简单直白到让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没有……所以就不用？这是何等理直气壮又让人无言以对的理由！她想象中前辈高人应有的诸如“万物皆可为炉”、“大道至简”之类高深莫测的回答一个都没出现。

她呆呆地看着沐灵那副“理所当然”的神情，又看看那悬浮于空、由纯粹灵力和月华构成的虚幻丹炉，忽然觉得这位前辈清冷的外表下，似乎藏着一种……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可爱的耿直和幽默感？

她憋了半晌，才讷讷地接了一句：“原…原来是这样……” 心里却翻江倒海：没有丹炉就能炼出如此丹药，那要是有了丹炉还了得？这位前辈的修为和对丹道的理解，究竟到了何等恐怖的境界？

强烈的对比和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让她心中那股难以抑制的冲动和向往更加强烈。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也从自己的储物袋里取出了她那尊心爱的、但明显品阶不高的赤红色小丹炉，又拿出几份自己备用的基础药材。

看着自己实实在在的丹炉，再对比沐灵那空无一物的“灵炉”，李慕婉脸颊微微有些发烫，感觉自己像是在班门弄斧。

她学着沐灵的样子，在旁边稍远些的地方坐下，生起篝火，预热丹炉，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药材投入其中，全神贯注地开始尝试炼制“筑基丹”。

她现在是凝气期十二层修为，若能成功练出筑基丹，不仅对她的丹道大有所益，连达到筑基或许也不远了。只是她曾尝试过无数次，皆以失败告终。

或许是方才受惊心神未定，或许是沐灵那神乎其技的手法无形中给了她巨大的压力，又或许是今夜月色太冷影响了地火稳定性，在她进行到最关键凝丹步骤时，心神一个细微的波动——

“噗！”

一声轻响，丹炉内冒起一股黑烟，焦糊的气味瞬间盖过了淡淡的药香。

失败了。

李慕婉小脸顿时垮了下来，看着炉底的残渣，眼中满是失落和心疼材料的神情。

一直看似专注自身、未曾旁顾的沐灵，此时却淡淡开口，声音清冷如月，却精准地点出了关键：“火候过躁，心未静。月华虽冷，亦可助凝药性，非是阻碍。你只看到了地火之烈，未感受到周天能量之衡。”

这话如同暮鼓晨钟，瞬间敲在李慕婉的心头。她猛地抬头，看向沐灵，只见对方依旧专注于眼前的灵光丹炉，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一提。

但李慕婉知道，这是极其珍贵的指点！她立刻收敛所有杂念，仔细回味那句话——“心未静”、“能量之衡”。

她再次沉下心，不再仅仅盯着丹炉下的火焰，而是尝试着去感知周围的环境，感受那清冷的月光，调整自身呼吸与灵力的输出，使之更加平稳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