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那年的秋天，来得格外早。
苏念拿着中央美院的研究生录取通知书，在画室里等了陆承宇整整三个小时。窗外的银杏叶落了一地，像铺了层金色的地毯，可她心里却越来越凉。陆承宇来的时候，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他刚从家里的饭局出来，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眼底是掩不住的疲惫。
“抱歉，来晚了。”他在她身边坐下，声音沙哑，“家里……出了点事。”苏念把录取通知书递给他，努力让语气听起来轻快:“你看，我考上了。我们说好的，一起留在北京
他们曾无数次幻想过在北京的生活:租一间带阳台的小房子，她画画，他写代码，周末一起去798看展，或是窝在沙发上看老电影。陆承宇是计算机系的高材生，已经拿到了一家互联网大厂的offer，而她的研究生录取通知书，像是给这个未来加了把确定的锁。
可陆承宇没有接那份通知书。他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苏念画架上的颜料管，很久才开口:“念念，我可能……不能留在北京了。”
苏念的心猛地一沉:“为什么?”
“我爸的公司破产了，还欠了一大笔钱。”陆承宇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苏念心上，“我必须回去接手家里的烂摊子，去我舅舅的公司帮忙。
“回哪里?”苏念的声音在发抖。“深圳。”
三个字，像一道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
深圳到北京，两千多公里。一个要去读研追梦，一个要去扛起家庭重担，看似清晰的未来，瞬间变得模糊不清。“那我们……”苏念想问“那我们怎么办”，可话到嘴边，却被陆承宇打断。
“苏念，”他抬起头，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决绝，“我们分手吧。”苏念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现在的情况，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陆承宇别开视线，不敢看她的眼睛，“你应该有更好的未来，而不是跟着我耗。”
“耗?”苏念的眼泪忽然掉了下来，砸在画纸上，晕开一小片墨迹，“在你眼里，我们的未来，就是‘耗’吗?陆承宇，你忘了我们说过什么吗?”“我没忘。”他的声音更哑了，“可现实不是童话。念念，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那天的争吵，像一场混乱的油画。苏念摔碎了她最爱的调色盘，陆承宇扯断了她送他的、挂在钥匙扣上的小画笔。最后，陆承宇摔门而去，留下苏念一个人，在满地狼藉的画室里，哭到天明。
陆承宇走的那天，苏念没有去送。她躲在宿舍的窗帘后，看着他拖着行李箱走出校门的背影，像看着自己的青春，一点点消失在路的尽头。
手机里，他发来最后一条消息:“苏念，对不起。忘了我吧。”
她没有回复，只是把那条消息存了很久，久到手机换了好几个，却始终舍不得删。
秋天的风，带着凉意，吹散了盛夏的热，也吹散了曾经以为会永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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