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位

月光如霜，沉沉地压在神殿观星台的鎏金栏杆上，将喻漓的身影拉得修长而孤绝。她静静地站在那里，雪白的神使长袍在夜风中轻轻翻飞，银发如流水般倾泻而下，在月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锁骨处那道几乎淡不可见的魔纹，那是十年光阴也无法彻底抹去的烙印。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新任长老团的成员们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地，额头紧贴着冰冷的石砖，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夜风卷着淡淡的血腥气拂过，那是从北境叛乱之地带来的杀戮气息。

"神使大人，北境叛乱已平，叛军首领的首级已送至刑台。"为首的长老声音发颤，额角的冷汗滑落，在石砖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喻漓没有回头，只是微微颔首。她的目光越过神殿高耸的穹顶，望向远处那片被月光染成银蓝的山脉。指尖在栏杆上轻轻敲击，鎏金的金属传来细微的震动，像是某种无声的催促。

长老们屏息等待，后背的衣料早已被冷汗浸透。十年前那场离奇的屠杀之后，神殿势力更迭，而这位当年奄奄一息的"幸存者"，如今已站在权力的巅峰。没有人知道她是如何活下来的，更没有人敢问。

"退下吧。"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冰刃般刺入每个人的耳膜。

长老们如蒙大赦，慌忙退去，脚步声杂乱地消失在长廊尽头。直到确定四周再无旁人，喻漓才缓缓松开一直紧握的右手，掌心里赫然是一道被指甲掐出的血痕。

"今日召唤我，又是杀人？"

低沉的嗓音忽然在耳畔响起，带着熟悉的嘲弄。一只冰凉的手从背后环上她的腰肢，恶魔尾巴慵懒地缠住她的脚踝，鳞片刮过肌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沈初的下巴抵在她肩头，獠牙若有若无地磨蹭着她颈侧跳动的血脉。

喻漓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脸，让月光照在自己半边面容上："第三百二十八次。"

沈初低笑，呼吸喷吐在她耳畔，激起一片细小的疙瘩。他的手指顺着她的腰线游走，最终停在那柄悬挂在腰间的圣剑上："十年了，你倒是越来越熟练。"

他的话音刚落，喻漓突然反手拔剑，动作快得只剩一道残影。圣剑在月光下划出冷冽的弧光，精准地贯穿沈初的胸膛，剑尖从他后背透出，幽蓝的恶魔之血顺着剑刃滴落，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沈初挑眉，竟笑得更加愉悦，仿佛被刺穿的不是自己的身体。他抬手握住剑刃，任由锋利的边缘割破掌心："用我教的剑术杀我？"

喻漓终于转身，月光将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眼瞳却深如寒潭："试试看，能不能死。"

沈初忽然伸手，指尖粗暴地扯开她的衣襟。纽扣崩裂，滚落在观星台的石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锁骨下那道看似淡去的魔纹，此刻正迸发出刺目的血光，像是被唤醒的毒蛇，在她苍白的肌肤上扭动。

"你锁骨下的契约，"他舔去剑刃上自己的血，眼神危险而炽热，"可从来没失效过。"

喻漓瞳孔骤缩，呼吸微微一滞。

沈初逼近一步，圣剑随着他的动作更深地没入躯体，他却恍若未觉。他的指尖抚过她颤抖的唇瓣，沾上一抹殷红："这十年，你用光明咒术压制契约，每次杀人后都用圣水沐浴……"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为耳语，"但真的洗得掉吗？那些夜晚，你梦见的是血，还是我？"

喻漓猛地抽回圣剑，剑刃却在脱离沈初身体的瞬间粉碎，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夜风中。

"你——！"她的声音终于出现一丝波动。

沈初扣住她的后颈，强迫她仰头。月光下，他的瞳孔已经完全变成竖线，像某种危险的掠食者："小骗子，你该不会以为……"他的气息喷吐在她唇间，带着血腥味的诱惑，"这十年是我在陪你玩复仇游戏？"

远处传来晨钟的声音，第一缕曙光即将撕裂夜幕。沈初的蝠翼在渐亮的天光中开始变得透明，他松开钳制，后退一步，身影渐渐消散。

"下次召唤我，"他的声音随着身形一同淡去，余音却清晰地萦绕在她耳畔，"记得换个理由。"

最后一缕黑雾缠绕上她的指尖，像是温柔的威胁：

"——比如，说你有点想我。"

***

正午时分，神殿地牢传来凄厉的惨叫。

昨夜参与汇报的七名长老，全部被发现死于刑台。他们的尸体整齐地排列着，每个人的心脏都被挖出，端正地摆放在自己首级旁，形成一个诡异的仪式阵型。

喻漓站在血泊中央，雪白的神使长袍纤尘不染。阳光透过高窗洒落，为她镀上一层圣洁的光晕。

"查。"她对着瑟瑟发抖的侍卫们下令，声音悲悯而疲惫，"定是恶魔作祟。"

没人看见，她藏在宽大袖袍中的指尖，正轻轻摩挲着一片幽蓝的恶魔鳞甲。那鳞甲边缘还沾着新鲜的血迹，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