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人上

喻漓站在神殿藏书阁的暗室里，指尖抚过一卷泛黄的羊皮纸。

　　【神使继承人之选：须纯净之血，未染杀戮。】

　　她冷笑一声，将羊皮纸扔进烛火。火舌卷过"纯净"二字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神使大人！"侍卫跪在门外颤抖，"北境叛乱刚平，南疆又现恶魔踪迹——长老们要求立刻选定继承人！"

　　喻漓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锁骨魔纹。十年杀戮，她早已不是羊皮纸上要求的"纯净"之人。

　　"告诉长老团。"她眯起眼，"三日后，我会带回最合适的继承人。"

　　血月当空时，喻漓站在贫民窟的污水沟旁。沈初的蝠翼在阴影中若隐若现，指尖撩轻喻漓的一缕头发轻轻打转，看对方没有反应就收回了手。

　　"真要找继承人？"他踢开脚边的尸体，"不如我直接杀光长老团。"

　　喻漓的白靴踩过血泊："我需要一个傀儡。"

　　沈初突然掐住她下巴："然后呢？等他长大，取代你？"

　　月光下，喻漓的睫毛投下一片的阴影："他会'意外'死在加冕前夜。"

　　沈初的瞳孔收缩了一瞬，随即低笑起来。他松开手，从斗篷里拎出个银发少年——约莫十三四岁，脖颈后有道新鲜的鞭痕，正昏迷不醒。

　　"埃德温，南疆流民。"沈初的指甲划过少年苍白的脸，"父母死于神殿征税队，够恨你们。"

　　喻漓审视着少年单薄的胸膛："太弱。"

　　"但足够干净。"沈初的獠牙刺破少年指尖，将血珠弹进喻漓手中的水晶球——霎时金光大作！

　　"看。"沈初舔去唇边血迹，"连检测法术都说他'纯净'。"

　　七日后，银发少年跪在神殿正厅。

　　"从今日起，你叫洛里斯。"喻漓将金冠戴在他发间，指尖若有若无擦过他后颈——那里有她亲手烙下的假魔纹，"我的继承人。"

　　少年瑟缩着抓住她袖角："姐姐...我怕..."

　　喻漓温柔抚过他银发，却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将一枚染毒的银针扎进他手腕："勇敢些。"

　　当夜，沈初在镜前调整着新躯壳的表情。

　　"姐姐..."银发少年对着镜子练习啜泣，"他们又打我..."

　　蝠翼在身后不耐烦地拍打。这具身体太弱，连他万分之一的魔力都承受不住。但喻漓今早扎入的毒素正在侵蚀神经——完美掩盖了他偶尔泄露的恶魔气息。

　　"蠢死了。"沈初突然掐住自己这具身体的脖子，对着镜中少年狞笑，"装得像点啊，继承人阁下。"

　　他松开手，看这具躯壳剧烈咳嗽。多有趣啊，喻漓亲手挑选的傀儡，内里早被恶魔占据。

　　雨季来临前，喻漓带着"洛里斯"巡视神殿。少年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在长老们面前乖巧得像只绵羊。

　　"姐姐..."回廊拐角处，他突然拽住喻漓的衣角，"刑罚堂的赫里斯长老...他昨晚..."

　　喻漓蹲下身，指尖抹去他假哭的泪珠："他欺负你了？"

　　"他说我不配当继承人..."少年露出脖颈的淤青，"还说要让您...也尝尝鞭子..."

　　喻漓的瞳孔微微扩大——这是沈初最爱用的威胁句式。

　　"洛里斯。"她突然掐住少年下巴，"你知道为什么选你吗？"

　　银发少年瑟缩着摇头。

　　"因为你的眼睛..."喻漓的拇指抚过他眼睑，"很像一个人。"

　　“那个人对姐姐来说很重要吗？”影发少年轻轻眨眼。

喻漓收回手：“不重要”

　　血月夜，沈初的本体在深渊王座上烦躁地敲击扶手。

　　"主上？"心腹恶魔跪着呈上水晶球，"要监视神使..."

　　"滚！"沈初捏碎水晶，蓝血顺着手腕滴落。

　　太有趣了。喻漓明明每天都能见到他，却对着那具傀儡露出从未有过的温柔。今早她甚至亲手为"洛里斯"梳头——天知道那具身体里连心跳都是他用魔力模拟的！

　　蝠翼猛地展开！沈初决定立刻去神殿——用继承人的身份。

　　"洛里斯"发着高烧蜷缩在喻漓膝头时，窗外正电闪雷鸣。

　　"姐姐..."少年滚烫的指尖勾住她项链，"您身上...有血的味道..."

　　喻漓擦拭他额头的手顿了顿。她刚从刑堂回来，处决了三个质疑继承人的长老。

　　"做噩梦了？"她拨开少年汗湿的银发。

　　少年突然剧烈咳嗽，唇边溢出血丝——是沈初故意让这具身体崩溃的。果然，喻漓立刻将他搂得更紧。

　　"别怕。"她轻拍他后背，声音是沈初从未听过的柔软，"我在这儿。"

　　少年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勾起嘴角。多可笑啊，杀人如麻的神使，竟会对一具空壳流露温情。

　　加冕礼前夜，喻漓在密室调配毒药。

　　"明日之后..."她对着水晶瓶呢喃，"你就能永远当个乖孩子了。"

　　门外传来瓷器碎裂声。喻漓闪身出去，看见"洛里斯"正慌乱地捡拾碎片，指尖被割得鲜血淋漓。

　　"我、我只是想给姐姐送茶..."

　　喻漓盯着少年发抖的银发，突然想起多年前血泊中的自己。

　　"过来。"她叹息着包扎他伤口，却没发现少年舔唇的小动作——和沈初被取悦时一模一样。

　　当夜，喻漓梦见了地牢。铁链声里有人抚摸她头发，醒来时枕边放着一朵曼珠沙华——永生契约的象征。

　　她猛地看向窗外，继承人的卧室亮着灯，银发少年正对镜梳头。

　　"错觉吗..."喻漓摩挲着魔纹，没看见镜中少年突然对她背影露出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