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漓坐在神殿偏厅的软榻上,窗外暮色渐沉,最后一缕夕阳透过彩绘玻璃,在银丝地毯上投下斑驳的暗红色光影。壁炉里的火焰噼啪作响,将她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她手中捧着一卷古籍,指尖轻轻摩挲着泛黄的羊皮纸页,目光却并未落在文字上。
轻微的脚步声从长廊传来,伴随着压抑的抽泣声。
喻漓抬眸,看见一个银发少年站在门口,单薄的白色长袍上沾着泥渍和血迹。他的袖口被撕裂,露出的手腕上缠着渗血的绷带,指节因为攥得太紧而泛白。他低垂着头,银色的睫毛微微颤抖,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姐姐……”他的嗓音带着哭腔,像是被雨水打湿的幼鸟,脆弱得让人心尖发颤。
喻漓合上书卷,指尖在封皮上轻轻点了点,神色平静:“过来。”
少年踉跄着扑到她膝前,像是终于支撑不住一般,整个人蜷缩在她脚边。他的额头抵在她的裙摆上,银发凌乱地散开,肩膀微微发抖。喻漓伸手,指尖穿过他的发丝,动作轻柔得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猫。
“谁做的?”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是淬了冰的刀刃,寒意刺骨。
少年瑟缩了一下,缓缓仰起脸。他的眼尾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软——破碎、脆弱、惹人怜惜。他小心翼翼地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脖颈后狰狞的鞭痕,伤口边缘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显然是淬了毒。
“赫里斯长老……”他的嗓音哽咽,指尖无意识地揪住喻漓的袖口,“他说我不配当继承人……说我只是个没用的废物……”
喻漓的指尖轻轻抚过他的发顶,动作温柔,眼底却一片冰冷。她的指腹不着痕迹地滑到他后颈,在那片肌肤上轻轻一按——
一道极淡的纹路在她指尖下微微震颤。
她的唇角弯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
“沈初。”她突然开口,声音依旧轻柔,却像是利刃出鞘,精准地刺向伪装,“装可怜前,先藏好你尾巴上的血。”
空气骤然凝固。
怀中的少年僵住,抽泣声戛然而止。下一秒,喻漓的手腕被猛地扣住,整个人被狠狠按在身后的彩窗上!玻璃因为撞击而轻微震颤,发出细微的嗡鸣。窗外最后一缕暮色被彻底吞噬,黑夜降临,壁炉的火光在他们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什么时候发现的?”少年的嗓音褪去稚嫩,变成沈初特有的低沉,带着几分危险的玩味。
喻漓轻笑,指尖戳了戳他心口:“第一天。”
沈初眯起眼,银发在阴影中渐渐化为漆黑,如同被夜色吞噬的月光。他伪装的面容如潮水般褪去,露出原本凌厉的轮廓——高挺的鼻梁,锋利的眉骨,还有那双永远带着戏谑的暗红色眼瞳。他的蝠翼“唰”地展开,将两人笼罩在绝对的黑暗中,连壁炉的火光都无法渗透。
“继承人?”他低头咬住她耳垂,獠牙轻轻磨蹭,嗓音沙哑,“不如说……是来监视妻子的妒夫。”
喻漓仰头,任由他的唇碾过她的颈脉,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肌肤上,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监视出什么了?”
沈初的指尖划过她腰间的圣剑,金属冰凉的触感透过衣料传递:“你最近召唤我的次数,少了。”
“忙。”
“忙什么?”
喻漓忽然抬手,扯开他的衣襟。黑色的布料在她指间撕裂,露出心口处那片与她锁骨对应的魔纹——暗红色的纹路如同活物,在她的注视下微微发烫。她的指甲轻轻刮过那片肌肤,带起一阵细微的颤栗。
“忙着研究这个。”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是带着钩子,“同生契……你什么时候烙下的?”
沈初捉住她作乱的手,按在彩窗上。玻璃的凉意透过她的掌心,与他的体温形成鲜明的对比。
“祭坛那夜。”他低笑,呼吸喷吐在她的唇间,“你以为我为什么纵容你杀人十年?”
远处传来钟声,沉闷的声响穿透夜色,回荡在神殿的每一个角落。喻漓微微皱眉:“有人来了。”
沈初不紧不慢地舔去她唇角的血迹,动作慢条斯理,像是野兽在享用猎物前的最后戏弄。他的身影开始消散,化作一缕缕黑雾,缠绕在她的指尖。
“明天这个时候,我要见到第三百二十九次召唤。”他的声音渐渐飘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否则……”
余音化作一阵微风,拂过她的耳畔:
“我就用继承人的身份,当众向你求婚。”
***
次日清晨,刑罚堂的赫里斯长老被发现在寝殿暴毙——全身无伤,唯独心脏消失不见。
喻漓站在尸体旁,指尖把玩着一片银色鳞甲。阳光透过高窗洒落,将她的身影拉得修长而孤独。
“神使大人!”侍卫惊慌来报,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继承人不见了!”
她收起鳞甲,悲悯地叹息,仿佛真的为此忧心:“大概是让恶魔掳走了,唉命苦的孩子。”
转身时,她的袖中落下一张字条,无声地飘落在地毯上。
上面是熟悉的字迹,张扬而霸道:
【今晚我要双倍补偿。——你的‘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