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沈砚之在海边的无花果园里,见到了周曼芝。她穿着粗布衣服,正在给果树剪枝,左眉骨的疤痕被晒成了浅褐色。
“林穗说你会来。”周曼芝递给她一个无花果,“这里的雾比雾山的软,不会勒得人喘不过气。”
沈砚之接过果子,果肉的甜香混着海风的咸味,很清爽。
“最后一个漏网的人找到了,在国外病死了。”陆时衍站在果园门口,手里拿着一份结案报告。
“松香厂的旧账全部封存,精神病院改建成了儿童福利院。”
周曼芝的手顿了顿,剪下的无花果枝落在筐里,发出轻响:“阿哲出狱了,在福利院当医生。”
沈砚之看向远处的海平面,晨雾正沿着沙滩漫过来,像一层薄薄的纱,罩住了礁石和渔船。
“这里的雾也会散吗?”她问。
周曼芝笑了:“雾散了会有海,海退了会有雾。就像人心里的事,记着记着,就成了风景。”
沈砚之没再说话,只是看着雾里的海。
陆时衍收起报告,转身走向警车。
女登山者死在海拔三千米的冰洞里,尸体被冻成了冰块,胸口插着一把冰镐,镐柄上没有指纹,只有一层薄薄的霜。
“死亡时间超过四十小时,冰镐刺入角度是直角,像是死者自己插进去的。”
沈砚之戴着防寒手套,指尖按压尸体颈部没有勒痕,没有瘀伤,只有瞳孔里残留的针尖大小的出血点,“是低温导致的呼吸衰竭,但她死前没有挣扎,像是……自愿待在冰洞里。”
陆时衍站在冰洞外,雪地上的脚印很凌乱,有一行从洞口延伸到悬崖边,突然消失了。
“她的登山包不见了,帐篷被人收走了,像是有人在她死后清理过现场。”
死者身份很快确认:姜雪,气象站的观测员,也是二十年前精神病院院长的女儿。 院长当年因参与走私药物案入狱,三年前病死在狱中。
“她来雪山不是为了登山,”陆时衍翻着姜雪的日记,“她在找‘被冻住的证据’,说是父亲临终前告诉她的,藏在冰缝里。”
沈砚之的目光落在尸体手腕上的红绳上,绳结是渔民常用的双套结和周曼云勒死苏晴时用的结一模一样。
“周曼云有个远房表哥,在雪山当向导。”陆时衍调出档案,“叫姜峰,是姜雪的堂哥。”
姜峰被找到时,正在雪山顶的气象站里,烧毁一堆旧文件。
看到沈砚之他们,他没有反抗,只是指了指墙角的铁盒:“该烧的都烧了,剩下的在里面。”
铁盒里有一沓照片,是二十年前的精神病院。
照片上,院长正给孩子们喂药,姜雪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个冰盒,里面装着针剂标签上的药物名称,和松香厂旧账里记载的走私品一致。
“我爸让姜雪把剩下的药藏在雪山冰缝里,说等风头过了再处理。”
姜峰的声音发颤,“姜雪不乐意,说那些药害死了太多人,她想报警,被我爸锁在了观测站。”
“所以你杀了她?”沈砚之问。
“她是自己走进冰洞的。”姜峰的眼泪在零下二十度的空气里凝成了霜。
“她说冰能净化一切,包括那些药,包括我们的罪。她让我烧了文件,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指向铁盒最底层的一张照片:“这是她找到的‘证据’,是当年父亲给孩子们喂药的录像带,藏在防水袋里,冻在冰缝里二十年,上个月才被融雪冲出来。”
录像带里,除了院长和孩子们,还有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正在给一个小男孩打针是周曼芝的哥哥,那时他还没有出现精神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