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锁的内侧刻着一行更小的字:“7.13,后山松。”
七月十三日是周敬山的忌日,后山的松树林正是当年藏匿周泽尸体的地方。
沈砚之和陆时衍带着警员赶到时,松树林里的新土刚被翻动过,挖开后,露出一个腐朽的木箱。
箱子里没有尸骨,只有一本日记和一把钥匙。日记是赵兰写的,里面记着十岁那年的事:
“今天新来的妹妹很怕黑,我把银锁给她戴了。医生说她有个双胞胎姐姐,在外面很健康。”
“哥哥说,爸爸让他吃的药会让人变笨,他偷偷把药塞给了树根下的蛇。”
“姐姐来看妹妹,给我们带了糖,她说会带我们出去看雾山以外的地方。”
最后一页被撕掉了,只剩下一个烧焦的边角。
“钥匙能打开看守所的探视窗。”沈砚之认出钥匙的型号,“赵兰当年没跑,她一直在等机会救周曼云。”
她们立刻赶往看守所,周曼芝正在探视室里,面前坐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是周敬山当年的律师,也是走私药物案的漏网之鱼。
“东西带来了吗?”周曼芝的声音很轻。
律师推过一个信封:“后山的松树下,我按你说的埋了。”
沈砚之推门而入时,周曼芝正拿起信封里的照片,是三个小女孩在松树林里的合影,中间的周曼云戴着赵兰的银锁,笑得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
“这是赵兰留给你的。”沈砚之看着她,“她每年忌日都去后山,不是为了藏证据,是为了给你留一张照片。”
周曼芝的手指抚过照片,突然笑了,眼泪却顺着脸颊滚落:“她总说,雾散了就能回家……可我们早就没有家了。”
律师被当场逮捕,他交代了周敬山最后的秘密。当年送养周曼云的不是周敬山,是赵兰。
赵兰怕周曼云被药物毁掉,偷偷把她送给了一户渔民,自己则留在精神病院当护工,替她挡住所有危险。
周曼芝的刑期减了一半,出狱那天,沈砚之和陆时衍去接她。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衣服,左眉骨的疤痕在阳光下很清晰。
“我要去松树林看看。”她说。
松树林里新栽了一排小树苗,是林穗种的。周曼芝蹲在树下,摸着泥土里的温度,像在触摸二十年前的阳光。
“当年赵兰把银锁给我戴,说能驱邪。”她轻声说,“我一直以为她是怕我,其实她是在护着我。”
陆时衍递给她一个信封:“是周曼云在灯塔画的最后一幅画,技术人员修复了。”
画里的七个人影被涂掉了五个,剩下的两个手牵着手,走向雾山外的太阳。
“她到死都想和你一起走出去。”沈砚之说。
周曼芝把画埋在树下,站起身:“林穗说,赵兰的老家在海边,有一片无花果园。”
“我们会去查剩下的漏网之鱼。”陆时衍看着她,“走私案还没结。”
周曼芝摇了摇头:“剩下的事,该交给活着的人了。”她转身走向山路,背影在雾霭里越来越淡,像终于融化在晨雾里的冰。
沈砚之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赵兰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被烧焦的边角上,依稀能认出“雾的尽头是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