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三年后。

皇陵后山的杂树林里，一个白衣男子正蹲在那棵老槐树下，指尖拂过树干上的树洞。

三年前的暗器机关早已被拆除，只留下个浅浅的凹痕，像是岁月啃咬的印记。

“还在看？”身后传来清脆的女声。

萧彻回头，柳轻眉提着食盒站在不远处，绿衣换成了素色常服，发间别着支竹制簪子，比当年多了几分沉静。

“刚巡完城，过来坐坐。”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听竹轩的莲花开了？”

“开得正好，特意摘了些来。”她将食盒递过去，里面是两盏莲子羹，还有个小巧的木盒。

“墨家的老工匠新做的，你看看合不合用。”

萧彻打开木盒，里面是枚青铜齿轮，纹路精致，边缘打磨得光滑，正是三年前从焚宫台带出来的那半块残片复刻的。

他摩挲着齿轮边缘，指尖微微发颤。

“他们说，机关城的核心还在转。”柳轻眉看着他，“每月十五，地脉都会有异动，像是有人在调试齿轮。”

萧彻没说话，只是将青铜齿轮凑近耳边。

风穿过齿牙的缝隙，发出细微的嗡鸣，像极了当年沈清辞腕间齿轮印的震颤。

三年前，他带着墨家残部重整机关城时，在天工轮的核心处发现了一枚新齿轮。

银亮的，带着细微的体温，转动时总比其他齿轮慢半拍，像是在刻意迁就着什么。

老工匠说，那是密钥者的魂凝结而成，与机关城同生同灭。

“陛下又在催你还朝了。”柳轻眉叹了口气，“新帝登基已稳，墨家总不能一直守着这地下宫殿。”

“再等等。”萧彻将青铜齿轮放进怀里，紧贴着心口的位置，“等她找到‘反向齿轮’的解法。”

柳轻眉知道他说的“她”是谁。

这三年来，他走遍天下寻找能让齿轮逆转的方法，从墨家古籍到民间奇术，从未放弃。

“昨日收到北狄的消息。”她换了个话题，“当年使团里的那个机械师，说在漠北发现了座石刻，上面的纹路和密钥印很像。”

萧彻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备马。”

“现在就去？”

“嗯。”他望向皇陵深处，那里的地面下，正是机关城的入口，“她等了三年，该轮到我去找她了。”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食盒里的莲子羹还冒着热气，木盒空了，只有风穿过树林，带着隐约的齿轮转动声，像是谁在轻声应答。

而在机关城最深处的焚宫台遗迹里，那枚银亮的核心齿轮突然轻轻一颤，边缘的缺角处，竟渗出一滴银白色的水珠。

顺着齿牙滚落，在地面砸出个细小的坑，像是谁的眼泪，终于挣脱了齿轮的禁锢！

……

“我来接你了。”

怀里的人动了动，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她的眼神还有些迷茫，看了他许久，才轻声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蒙了层灰：

“……莲子羹，还有吗？”

萧彻笑了，笑着笑着又红了眼眶。他抱紧她，转身往出口走。

柳轻眉看着远处归来的身影，轻轻放下手中的竹笛，水面的涟漪里，映出她带着笑意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