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走后,苏珩立刻去了书房。
父亲被带走时仓促,书桌上的账本还摊开着,上面的墨迹未干。她翻了几页,越看心越沉。
上面记录的并非苏家的商铺收支,而是一笔笔流向京城官员的银钱,其中赫然有前户部侍郎赵显的名字。
母亲的《治家札记》就放在账本旁,封面是暗红色的锦缎,边角已经磨损。
苏珩翻开,里面是母亲娟秀的字迹,大多是记录内院用度,直到翻到最后几页,字迹忽然变得潦草:
“玥儿又闹了,说要和那个穷书生私奔。不成体统!”
“仲文说,赵大人那边催得紧,要玥儿……了断。”
“她怀了身孕,我怎能……可苏家不能倒。”
“动手那天,她看着我,眼神像刀子……”
后面的字迹被泪水晕开,模糊不清。
苏珩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札记掉在地上,露出夹在里面的一张纸,是苏玥写给那个“穷书生”的信。
“阿砚,等我,我一定会想办法离开这里。姐姐说苏家离不开赵大人的庇护,可我宁愿死,也不要做他们的棋子。若我走不了,替我好好活着……”
信末的日期,正是苏玥“病逝”的前三天。
阿砚?
苏珩猛地想起谢砚的名字。
难道……
她不敢再想下去,将信和札记藏进袖中,快步回到自己的院子。
晚晴正在收拾东西,见她脸色苍白,担忧道:“大小姐,您没事吧?刚才宫里来人了,说……说太子殿下要纳您为妃。”
苏珩如遭雷击,踉跄着扶住门框:“你说什么?”
“是真的,”晚晴的声音带着哭腔,“公公说,太子看中了您的才德,只要您点头,就能保老爷平安,苏家也能保住。”
太子萧景琰,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儿子,权势滔天。
他怎么会突然要娶一个罪臣之女?
苏珩忽然明白了。
他不是看中她的才德,是看中了苏家的江南商路,看中了她知道的那些秘密。
他想用一场婚事,将苏家彻底绑在自己的船上。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砸在地上噼啪作响。
苏珩望着窗外被雨水打落的梅花,忽然想起谢砚临走时的话。
藏着,确实很累……
可她能说吗?说出苏玥的死因,就等于承认苏家与赵显的勾结;说出谢砚可能与苏玥有关,就等于将他推向风口浪尖。
夜色渐深,苏珩坐在灯下,指尖划过那枚“玥”字玉簪。
忽然,院墙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像是什么东西被扔了进来。
她起身推开窗,见墙根下躺着一个纸团。
打开一看,是谢砚的字迹:“三日后,西郊破庙,带你见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