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珩用了整整一夜才冷静下来。
她将骸骨重新封存,锁好密室,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眼底的红血丝和指尖的颤抖,暴露了她彻夜未眠。
清晨的雨敲打着窗棂,晚晴端来早饭时,见她对着空碗发怔,轻声道:“大小姐,大理寺的人来了,说是要问老爷的案子。”
苏珩回过神,拢了拢微乱的鬓发:“请他们到花厅。”
花厅里坐着一位身着青色官袍的年轻男子,面容清俊,眉宇间带着一股疏离的锐利。
他见苏珩进来,起身拱手:“在下大理寺评事谢砚,奉命查访苏府贪腐一案,叨扰苏小姐了。”
他的声音像浸过冰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苏珩屈膝还礼,目光落在他腰间的金鱼袋上。
那是五品官员的信物,年纪轻轻便身居此位,绝非等闲之辈。
“谢大人客气了。”
苏珩落座,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子,“家父之事,我不甚清楚。母亲刚过世,府中杂乱,若有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谢砚没有寒暄,直接切入正题:“听闻苏夫人临终前,曾让你去绣楼取物?”
苏珩心头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取一件母亲常用的绣品,入殓时用。”
“哦?”谢砚抬眸,目光像探灯般扫过她的脸,“据下人说,昨夜绣楼有异动,苏小姐在里面待了很久。”
“不过是整理母亲遗物,耽搁了些时辰。”
苏珩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谢大人若是怀疑,可以派人去绣楼搜查。”
她赌他不会。大理寺查案讲究证据,没有确凿线索,不会贸然搜查官宦家眷的私地。
谢砚果然没有接话,转而问道:“苏小姐可知苏仲文与前户部侍郎赵显的往来?”
苏珩摇头:“家父的事,我从不过问。”
接下来的问答平淡无奇,苏珩滴水不漏,只说自己是深闺女子,不懂朝堂与商事。
谢砚也没有追问,起身告辞时,目光在她手腕上停了一瞬。
那里戴着一串沉香木手串,是母亲生前给她的,此刻正被她攥得发白。
“苏小姐,”他走到门口,忽然回头,“有些事藏着,比说出来更累。”
苏珩猛地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嘲讽,没有探究,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理解?
她别过脸,声音微哑:“谢大人,大人多虑了。”
谢砚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雨声里,苏珩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擂鼓般响个不停。
她知道,这个谢砚,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