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
沈听澜的钢笔尖在"仁济医院平面图"上洇开一团墨迹。
三天了,病院里的内线再没传出任何消息。
他推开窗户,让夜风吹散满屋的烟味。法租界的夜空突然被探照灯划破,日军又在搜捕地下电台。
书桌抽屉里藏着半张泛黄的照片:东京帝国大学1934届生物系合影。
年轻的祖父身旁站着个穿和服的少女,照片边缘被火烧过,只剩少女胸前绣着的"苏"字还能辨认。
"沈先生!"暗号敲门声后,小报童阿四闪进来,从鞋底抽出张卷烟纸,"病院锅炉房的老赵让送的。"
纸上用铅笔拓着奇怪的纹路。
沈听澜立刻认出这是绣品背面的线结纹,他翻出放大镜,在纹路交叉处发现微小的数字:10-1-3。日期?楼层?还是...
枪声突然在两条街外炸响。
沈听澜迅速烧掉纸条,却把灰烬撒进茶杯仔细观察,灰末在水面组成细密的颗粒状。
这是苏曼青笔记里提过的"淀粉显影法",只有接触碘蒸气才会显现图案。
凌晨三点,沈听澜潜入黑市化学作坊。当碘蒸气熏染的纸条显出龙华寺轮廓时,作坊外突然传来日语喝令。
他踹翻酒精灯,趁着蓝焰爆燃的混乱翻出后窗,玻璃碎片划破脸颊也浑然不觉。
2023年。
程教授用镊子夹起银簪断裂面,显微镜下可见规则的机械加工痕迹。
"这不是摔断的,"他对助手说,"是特意制成两半的信物。"
DNA检测报告就摊在桌上:虎头鞋内衬血迹与苏曼青祖父的怀表头发样本匹配率99.8%。
惊人的是,X光显示银簪中空部分藏着卷微型底片。
"教授!"技术员冲进来,"您让查的《申报》残片有发现!"
扫描图上,报纸边缘的锯齿与博物馆档案室另一份1937年《申报》完全吻合。
两报拼合处的广告栏里,用隐形墨水写着:"磐石兄:青针已入地宫,十日三时,佛像耳垂。"
程教授的手猛地一抖。这字迹与苏曼青修复日志上的批注如出一辙。
他突然抓起电话:"申请调阅龙华寺1946年修缮记录!"
挂掉电话,程教授鬼使神差地将银簪断面对准虎头鞋的琉璃眼珠。
咔嗒一声,簪尾的凸起竟与眼珠背面的凹槽完美嵌合。随着缓慢旋转,琉璃目内部浮现出极细的刻线。
是经纬度坐标,指向当今上海博物馆的位置。
龙华寺地牢的霉味混着血腥气,苏曼青靠在潮湿的砖墙上数着心跳。
三百下,这是守卫换岗的间隔。她摸出藏在鞋跟的银针,在手臂上划出第四道血痕,被关押的第四天。
远处传来沉重的铁门声,接着是皮靴踏在石阶上的回响。
苏曼青迅速将银针插回发髻,双手背在身后假装被绑。
"周姑娘。"极轻的上海方言。
来人是病院的杂役老赵,他放下食盒时,袖口露出半截香烟,沈听澜的联络信号。
食盒底层的米饭里埋着片薄如蝉翼的铜片。
苏曼青含在舌下,铜片上的刻痕立刻在口腔中显形:这是龙华寺大雄宝殿的平面图,佛像左耳垂位置标着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