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消毒水味似乎已经渗入皮肤。
齐洛站在洗手间镜子前,用冷水拍了拍脸。母亲睡着后,他才有片刻喘息的机会。
ICU外的长椅上睡了三个晚上,他的肩膀僵硬得像块石头。
走廊尽头传来压低的人声。齐洛本不想理会,却突然听到了程曜的名字。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一个威严的男声冷冰冰地说。
"与你无关。"程曜的声音,比齐洛听过的任何时候都要锋利。
好奇心驱使齐洛轻手轻脚地靠近声源。拐角处的医生休息室里,程曜正面对着一个中年男人。
那人一身剪裁考究的西装,银灰色的鬓角,面容与程曜有七分相似,但眼神冷硬如铁。
程曜的父亲。齐洛屏住呼吸。
"张院长都告诉我了。"程父冷笑,"你动用了家族关系网,就为了给一个无名小卒的母亲找肝源?"
程曜的下颌线绷紧:"那是我的事。"
"你的事?"程父突然提高音量,"你姓程!你的一举一动都关系到家族声誉!杜家已经问了好几次,你和杜远的婚事什么时候定下来。"
齐洛的胃部突然绞紧。
杜远?婚事?
"我不会和杜远结婚。"程曜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是你的商业筹码。"
程父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纸:"那这个叫齐洛的摄影师,他母亲的肝移植手术,明天就会从等待名单上消失。"
齐洛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应该离开,这不关他的事,但双脚却像生了根。
程曜的声音突然变了调:"你不敢。"
"试试看。"程父微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小心思?医学院的事还没让你学乖?"
程曜猛地抓起桌上的玻璃杯砸向墙壁,碎片四溅。"你毁了我一次还不够吗?"
他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先是医学院,然后是祖父留给我的相机,现在连我喜……"他突然刹住。
"喜欢的人?"程父讥讽地接上,"程曜,你三十岁了还这么天真?感情能当饭吃?杜家的航运网络对我们东南亚扩张计划至关重要!"
程曜的胸口剧烈起伏:"如果我拒绝呢?"
"那个叫齐洛的小子,他母亲不仅得不到肝源,现有的医疗团队也会立刻撤出。"
程父整了整袖口,"当然,如果你乖乖听话,那位老太太会得到最好的治疗,齐洛也会收到一笔足够他开个人工作室的资金。"
齐洛的眼前一阵发黑,不得不扶住墙壁。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程曜的软肋,更没想过母亲的生死会被拿来当谈判筹码。
休息室内,程曜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父亲,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
这语气让齐洛心头一颤,程曜在示弱,那个永远高傲的程曜在乞求。
"这次我求你。别动齐洛的母亲。"程曜的声音几乎哽咽,"我...我会考虑杜远的事。"
程父满意地点头:"这才像话。下周杜家的晚宴,我要看到你出席。"
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走出休息室。
齐洛来不及躲闪,与程父打了个照面。那双锐利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然后大步离去。
休息室内传来"砰"的一声闷响,像是拳头砸在墙上。
齐洛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看到程曜背对着门口,肩膀颤抖,右手鲜血淋漓。
"程曜..."齐洛轻声唤道。
程曜猛地转身,脸上的泪痕还没擦干。看到齐洛,他脸色瞬间惨白:"你...听到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