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庸是在办公桌上那摊已冰凉的咖啡渍旁醒来的。后颈僵硬,嘴里有一股复印机墨粉和隔夜三明治混合的怪味。又是午睡过头了。
他迷迷糊糊地抓起手机,屏幕亮起:星期三。
“星期三?”阿庸嘟囔着,揉了揉眼睛。感觉…哪里不对。一种空洞的失落感,仿佛胃里被掏走了一块,不,是时间被掏走了一块。
他分明记得,趴下前瞥见的日期是星期一?那星期二呢?
“艾米,”他叫住正抱着文件走过的同事,“昨天…周二,那个预算报告刘总催了吗?”
艾米停下脚步,困惑地眨眨眼:“昨天?昨天是周一啊阿庸,你睡糊涂了吧?刘总周一出差了,周五才回来。”她的表情理所当然,不像开玩笑。
阿庸的心跳漏了一啪。他冲到前台翻看纸质日历,手指划过“星期一”的格子,下一格赫然印着“星期三”。他打开电脑,历史记录里,周一的文档之后直接就是周三的日程安排。
星期二,那个平平无奇、本该充满会议和报表的星期二,就像被宇宙的橡皮擦彻底抹去,了无痕迹。
只有他,阿庸,这个普通的、甚至有些健忘和神经质的办公室职员,感到了那种清晰的、令人心悸的“缺失”。
焦虑像藤蔓一样缠紧了他的胸口。他开始剧烈地咳嗽,感觉肺都要被咳出来了。
在这时,一个尖细又暴躁的声音清晰地从他胸腔里响起:
“咳咳!轻点儿!你想把我们都震散架吗?还有,这什么破空气!PM2.5绝对超标了!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在那台老复印机旁边待太久!它的臭氧排放简直是在谋杀肺细胞!”
阿庸的咳嗽瞬间被吓停了。他僵在原地,手按着胸口,眼睛瞪得溜圆。
“谁?谁在说话?”
“还能有谁!你下面那两片任劳任怨、还得忍受你抽烟恶习的苦命劳动力,主要是左边这个!右边那个闷葫芦都快被你熏黑了!”声音确实来自胸腔左侧,带着一种生理性的不满和学究式的挑剔。
“肺…肺叶?”阿庸的声音在发抖,他的疑病症瞬间达到顶峰,“我…我得了肺癌?还是精神分裂?晚期那种?”
“呸呸呸!是进化!是觉醒!托那个什么‘时间皱褶’的福。甜腻腻的味道,闻起来像放坏了的草莓和锈铁,肯定是它!星期二不见了,它的能量残留搞的鬼!我现在不仅能呼吸,还能思考、说话,并且对你糟糕的健康习惯提出严正抗议!”
左肺叶气势汹汹,“另外,根据我的感知,星期二不是被抹掉的,是…卡住了,或者被藏起来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里的气氛变得诡异。灯光稳定,但一种无声的、压抑的节奏感开始弥漫。
角落里,一个实习生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日期困惑地歪着头。突然,他身边的空间微微扭曲,两个身影浮现出来。
它们还勉强能看出人形,但动作僵硬得可怕,每一步都像用尺子量过,精准地落在某种听不见的节拍上。
它们的面部没有五官,只有两个发光的指针,在空白的表盘上同步地左右摆动。其中一个伸出一只僵硬的手,搭在了实习生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