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林晚几乎未曾合眼。她蜷缩在角落,耳朵捕捉着屋外的每一丝声响,紧握着的玻璃碎片直到天际泛白才微微松开。
掌上电脑的冰冷触感和那些骇人听闻的信息,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意识里。
当第一缕灰白的光线透过窗帘缝隙时,她知道自己必须行动了。
她将电脑和玻璃碎片藏在床垫与床头柜之间一个极其隐蔽的缝隙里,然后爬回床上,盖上被子,调整呼吸,让自己看起来就像一个酣睡整夜、刚刚自然醒来的孩子。
房门被轻轻推开,“母亲”端着温水走进来,脸上依旧是那完美得令人心悸的温柔。
“晚晚,睡得好吗?”
林晚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用一种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鼻音回应:“嗯……妈妈,我梦见去儿童公园玩滑梯了……”她刻意让语气充满孩童式的、未经雕琢的向往。
“母亲”的笑容微微一顿,极其短暂,快得几乎无法捕捉。“是吗?公园啊……”她将水杯递给林晚,动作自然流畅。
“我们可以去吗?”林晚仰起脸,大眼睛里充满了期待的光芒,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点点的恳求,“就玩一会儿?我想去挖沙坑!”她重点强调了“沙坑”两个字,内心紧张地观察着“母亲”的反应。
“母亲”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某种极其复杂的数据流一闪而过。她伸手摸了摸林晚的头发:“宝宝想去,当然可以。不过要等吃完早饭,好吗?”
同意了?
太过顺利,反而让林晚心头警铃大作。这不符合“噬忆体”要隔离、净化她的目的。
除非……公园也在他们的控制范围内?或者,这是一个陷阱?
“好!”她压下疑虑,脸上绽开一个毫无阴霾的、属于孩子的灿烂笑容。
早餐桌上,气氛看似温馨平常。“父亲”看着报纸(报纸上的日期是模糊的),“母亲”准备着牛奶和煎蛋。林晚乖巧地坐在椅子上,小腿在空中轻轻摇晃,扮演着一个对即将到来的出游充满兴奋的小女孩。
她小口吃着煎蛋,状似无意地提起:“爸爸,我们上次去公园,那个总是戴着蓝帽子的保安叔叔还在吗?”
“父亲”从报纸上方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嗯,在。”
又一个谎言。
儿童公园根本没有固定的保安,更没有什么戴蓝帽子的。他们在用模糊的、看似合理的回答,掩盖他们对真实细节的缺失!
他们依赖于她记忆的模糊地带,或者,他们构建的这个“家园”本身就有信息不全的缺陷!
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破绽。
“太好了!”林晚拍手笑道,“我喜欢那个叔叔,他上次还帮我找掉了的发卡呢!”她继续编织着谎言,测试着他们的反应边界。
“母亲”笑着将牛奶推到她面前:“快喝吧,喝完我们就出发。”
林晚端起牛奶,浓郁的奶香扑面而来。她注意到,今天杯子里,那些细微的发光生物不见了。
是暂时撤去了,还是换了更隐蔽的方式?
她没有任何犹豫,仰头将牛奶喝了下去。味道正常,甚至带着一丝甘甜。她不能在此刻表现出任何抗拒。
喝完之后,她还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嘴角,表示满意。
“母亲”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似乎真切了一分。
必须去公园,必须找到沙坑里的红色塑料桶。 这是“守夜人”留下的唯一指引,是她逃离这个虚假“家园”的关键。
但她也清楚地知道,这趟“出游”,绝非简单的玩耍。它可能是一场在监视下的放风,也可能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引她暴露更多“异常”的考场,甚至可能是……“净化”进程的下一步。
她放下空杯子,跳下椅子,主动拉住“母亲”的手。
“妈妈,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