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儿童公园的路,和林晚记忆中的街道几乎一模一样。梧桐树投下斑驳的影子,早餐摊飘着熟悉的食物香气,偶尔有车辆驶过。
但林晚敏锐地注意到,行人的面孔都有些模糊,他们的交谈声像是隔着水幕传来,缺乏真实的质感。这个世界,精致,却空洞。
“父母”一左一右牵着她的手。“母亲”的掌心依旧温热,“父亲”的手宽大而稳定。他们偶尔会指着路边的事物,用温和的语调对她说话,完美复刻着温馨家庭出游的场景。
林晚则彻底沉浸在自己“天真孩童”的角色里。她蹦蹦跳跳,对一切表现出好奇。
“妈妈,那只小狗好可爱!”
“爸爸,你看天上的云像不像棉花糖?”
她甚至哼起了走调的儿歌,将内心的冰冷计算深深掩藏在灿烂的笑容之下。
一进入公园,她就像脱缰的小马驹(在“父母”看似宽容的视线范围内)冲向最显眼的滑梯,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她爬上滑下,重复着简单的快乐,眼角余光却像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整个公园。
她注意到几个异常:
1.静止的秋千:一个穿着黄色连衣裙的小女孩独自坐在秋千上,既不摇晃,也不看别处,只是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一个应该是她“母亲”的女人站在不远处,脸上挂着和林晚“母亲”如出一辙的、标准化的温柔微笑,眼神却空洞地掠过周围的一切,只聚焦在那个小女孩身上。
2. 重复动作的老人:一位老人在固定的路线上来回散步,每一步的距离都分毫不差,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3. 模糊的边界:公园的栅栏之外,景色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模糊,像是未渲染完成的游戏贴图。
这里的人,似乎分两种:一种是像她一样,被“噬忆体”“监护人”陪伴着的“目标”;另一种,则更像是背景板一样的NPC,维持着这个世界的表象。
玩了将近二十分钟滑梯和跷跷板,林晚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小脸因为运动而红扑扑的。她喘着气跑回“父母”身边,用略带撒娇的语气说:“爸爸妈妈,我想去挖沙坑!可以吗?”
“父亲”点了点头,“母亲”则体贴地拿出一个小桶和小铲子,它们不知何时早已准备好。
“去吧,宝宝,小心别把沙子弄到眼睛里。”
目标:沙坑
林晚拎着小桶和铲子,欢快地冲向那片金色的沙坑。沙坑里有几个其他的孩子,都在各自的“监护人”注视下玩耍。
她的心跳开始加速,但脸上的表情依旧是纯粹的快乐。她蹲下来,开始用铲子胡乱地挖着,堆着不成形的城堡,嘴里还念念有词,像是在给自己编故事。
同时,她的目光精准地锁定了沙坑东侧。
一只,两只……第三只红色塑料桶。
那是一个半旧的桶,边缘有些磨损,里面已经积了少许沙子和雨水。它静静地放在那里,看起来和周围其他玩具毫无区别。
她不能直接过去。太刻意了。
林晚开始“漫无目的”地在沙坑里移动,这里挖一下,那里堆一下,慢慢靠近东侧。她故意把一个挖出来的“隧道”延伸向红色塑料桶的方向,嘴里嚷嚷着:“我的隧道要通到大海去啦!”
终于,她移动到了红色塑料桶旁边。她背对着“父母”可能投来的视线方向,用小铲子看似随意地捅了捅那个桶。
桶是空的?不。
她的铲尖触到了桶底某个硬物。她快速用铲子拨开表层的沙子,看到桶底似乎用某种强力胶带固定着一个扁平的、用防水材料包裹的东西。
就是它!
她迅速用沙子将那个物体重新盖住,然后假装对自己的“隧道”工程失去了兴趣,开始在新的地方挖掘,同时用身体挡住那个桶,防止被其他孩子或者“监护人”注意到。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在不引起怀疑的情况下,拿到那个东西并带走?
直接拿走桶?太显眼了。
当众取出东西?风险极高。
林晚的大脑飞速运转。她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短暂屏蔽所有视线的、合理的混乱瞬间。
她抬起头,看向不远处那个一直静止的、穿着黄色连衣裙的小女孩,一个冒险的计划雏形,在她心中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