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的尽头是要塞的后墙,外面就是茫茫雪原。
我翻出去时,雪已经停了,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洒下片清冷的光。
手腕上的圣银烙印不再发烫,那块碎铁片也恢复了原状,静静躺在我的掌心。
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混沌能量在血脉里流动得更顺畅,甚至能隐约听见某种极细微的嗡鸣,像是来自遥远的天际。
回到东塔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我躺在床板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伊拉拉的警告和霍克的暗示在脑子里打架,永寂冰原这个地名像块巨石压在心头。
父亲为什么会在手稿里反复提到那里?难道混沌元晶真的藏在那个连“深渊眷顾者”都畏惧的地方?
“叩叩。”
敲门声突然响起。
我猛地坐起来,握紧了手里的碎铁片:“谁?”
“是我。”霍克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方便进来吗?”
我的心沉了下去。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难道发现了我去过冰窖?
我把铁片藏进草堆,拉开门。霍克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个木盘,上面放着块热面包和一小碗肉汤,香气顺着门缝飘进来,勾得肚子直叫。
“看你昨天没怎么吃东西。”他把木盘递给我,灰眼睛里带着种异样的温和,“训练消耗大,得补充点营养。”
我接过木盘,指尖触到温热的陶碗,突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在这吃块冻肉都要拼命的要塞里,热面包和肉汤简直是奢侈品。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问。
霍克靠在门框上,看着窗外的雪原:“五十年前,我也有个像你一样的朋友。他能徒手劈开巨石,能听懂风的语言,还说要找到混沌元晶,建立一个没有圣光压迫的世界。”
他的声音低了些,带着怀念:“可惜,他死在了第三次净化战争里。死的时候,手里还攥着半块刻着混沌印记的铁片。”
我的心猛地一跳,低头看向草堆里的碎铁片。
“所以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
霍克转过身,目光落在我脸上,“你是能改变这一切的人。周五的集会,我希望你能来。有些东西,只有元晶使者才能看见。”
他没再多说,转身下了楼。
我看着木盘里的热面包,突然觉得喉咙发紧。霍克的话半真半假,伊拉拉的警告也绝非空穴来风。
这灰烬要塞里,每个人都藏着秘密,像冰面下的暗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掀起巨浪。
但我知道,自己必须去。
不是因为霍克的诱惑,也不是为了弄清伊拉拉的警告,而是为了父亲那被烧掉的手稿,为了手腕上那枚正在被混沌能量侵蚀的烙印,为了莱奥那声淬冰的“污点”。
我拿起那块热面包,咬了一大口。麦香混着肉汤的暖意流进胃里,驱散了积攒多日的寒意。
周五的月亮,一定会很圆。
而西塔的阴影里,藏着我必须知道的答案。
......
等待月圆的两天,要塞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刀疤脸彻底消失了踪影,有人说看见他被霍克扔进了冰窖,也有人说他趁夜逃进了雪原。
无论哪种结局,都没人在乎。西塔的人依旧很少露面,只是偶尔能看见他们在傍晚时分,望着天边的月亮低声交谈。
我照常参加训练,却比以往更专注于感受体内的混沌能量。它像个逐渐苏醒的伙伴,在我挥斧劈木桩时顺着手臂流淌,让每一次发力都更精准;在我负重奔跑时包裹住四肢,减轻肌肉的酸痛。
圣银烙印的黑气越来越浓,倒十字的轮廓已经有些模糊,仿佛随时会碎裂。
周五傍晚,夕阳把要塞的城墙染成了暗红色。
我揣着那块碎铁片,等到训练场的人都散尽,才悄悄走向西塔。
门口站着两个黑斗篷守卫,看见我时没有阻拦,只是用那种特有的、混合着审视与敬畏的目光看着我,仿佛早已知道我会来。
西塔内部比外面看起来宽敞得多。
原本应该是房间的地方被打通,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形厅堂,中央的石台上燃着幽蓝色的火焰,跳动的光映得每个人脸上都忽明忽暗。
大概有三十多个人,都穿着黑斗篷,安静地站在石台周围。他们的气息很特别,像冰窖里的硫磺味,却又更温和些,与我体内的混沌能量隐隐呼应。
我找了个角落站定,看见伊拉拉站在石台边缘,下巴上的疤痕在蓝光里格外清晰。她的目光扫过我时,微微蹙了蹙眉,却没说什么。
霍克也来了。他站在人群最前面,背对着我们,望着石台上的幽蓝火焰,不知道在想什么。
“人差不多到齐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人群分开一条路,一个拄着木杖的老者走了出来。他的斗篷上绣着复杂的纹路,和阿撒兹勒翅膀上的暗紫色纹路很像。
他的头发和胡须全白了,脸上布满皱纹,左眼紧闭着,右眼同样布满了紫纹,只是颜色更深,像凝固的血。
“我是马库斯,西塔的守护者。”老者的声音沙哑却有力,“欢迎各位来到‘共鸣之夜’。”
他举起木杖,指向石台上的幽蓝火焰:“今夜,月圆当空,混沌能量最盛。让我们向深渊的先驱致敬,让血脉的印记苏醒!”
随着他的话音,石台上的火焰突然暴涨,幽蓝色的光芒瞬间充满了整个厅堂。
所有人都抬起头,发出低沉的吟唱,那是种我从未听过的语言,却奇异地让我体内的混沌能量沸腾起来。
他们的黑斗篷渐渐滑落,露出了各自的秘密。
有人手臂上布满紫纹,有人背后长着小小的黑色肉瘤,还有个少年的耳朵尖尖的,像某种兽类。
他们是“深渊眷顾者”,是阿撒兹勒的后裔,是被圣光教派视为异类的存在。
幽蓝火焰中,渐渐浮现出一些模糊的影像。
那是片燃烧的大地,天空中布满了黑色的裂缝,无数长着翅膀的生物在与穿着白袍的骑士厮杀。
有个巨大的身影站在裂缝中央,背生六翼,手里握着块散发着黑气的晶体,正是混沌元晶!
“那是……上古战争!”有人惊呼。
影像里,六翼身影挥舞着元晶,将白袍骑士的圣光击得粉碎。但就在胜利前夕,他身后的裂缝里突然伸出无数锁链,将他牢牢捆住。
白袍骑士们趁机发动攻击,六翼身影在怒吼中被拖入裂缝,混沌元晶也随之消失在黑暗里。
影像渐渐消散,幽蓝火焰恢复了平静。
“这就是我们的宿命。”马库斯的声音带着沉重,“圣光教派害怕混沌的力量,害怕我们觉醒血脉,所以囚禁了阿撒兹勒,监视着每一个有深渊印记的人。但他们阻止不了什么……元晶使者已经出现,混沌的低语正在回响。”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有期待,有激动,还有些难以言喻的狂热。
伊拉拉走到我面前,手里拿着块暗紫色的晶体,正是她在冰窖里用过的那种:“这是‘深渊之核’,能暂时屏蔽圣银烙印的压制。握住它,你就能真正听见混沌的低语。”
我伸出手,指尖刚要触到晶体,霍克突然开口了:“等等。”
他从人群前面转过身,脸上带着种诡异的笑容:“马库斯长老,你是不是忘了告诉这位元晶使者,所谓的‘共鸣之夜’,其实是场献祭?”
马库斯的脸色变了:“霍克!你……”
“献祭?”我皱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