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青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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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液池边，春风和煦，水光接天。余宇涵早已等候在那里，手中捧着的，正是那只作为他们信使的云燕纸鸢。

见到帝驾与公主前来，他再次行礼。起身时，目光与虞皎对上，这一次，距离很近，近得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未褪尽的血丝，以及那血丝之下，毫不掩饰的、滚烫的情意。

他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只是开始专注地整理丝线，检查纸鸢。那认真的侧影，在夕阳余晖下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竟有种动人心魄的温柔。

纸鸢在他手中缓缓升空，越飞越高，最终稳定地翱翔于天际。那云燕在暮色苍茫中，成了一个自由而灵动的黑点。

余宇涵将线轴交给一旁的内侍，示意他稳住。然后，他转身，面向皇帝与水榭方向，再次躬身，声音清晰地传遍四周：

余宇涵“陛下，纸鸢已高飞，臣之祈愿，上达天听。然，纸鸢虽能传意，终不及人言真切。臣，余宇涵，今日斗胆，另有一言，需当面陈于云鸢公主殿下。”

来了！

所有人心头都是一紧。水榭中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余宇涵和虞皎身上。

虞皎感觉自己的心跳骤然加速，仿佛要撞出胸腔。她看到父皇投来的、带着询问与些许玩味的目光，也看到周围人或惊讶、或好奇、或等着看笑话的眼神。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迎上余宇涵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眸子，声音尽量平稳：

虞皎“余将军，有何话，但说无妨。”

余宇涵深深地看着她，像是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他上前一步，无视周遭所有探究的视线，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

余宇涵“臣，一介武夫，蒙陛下信重，授以兵戈，唯知以血肉护卫家国，以忠勇回报君恩。然，自月前宫墙之下，得见公主仙姿，惊鸿一面，臣……自此魂牵梦萦，挥之不去。”

他顿了顿，无视四周隐隐响起的抽气声，继续道，声音愈发沉凝：

余宇涵“后机缘巧合，得公主纸鸢，见其上‘身无双翼，心越千珢’之句，更知公主胸有丘壑，非寻常闺阁。臣虽不才，亦曾回以‘愿化长风，送卿青云’之诺。此心此志，天地可鉴，未曾或忘。”

余宇涵“近日，朝堂风云暗涌，边境烽烟将起。臣知此非言及私情之时，然，臣更恐风云变幻，徒留遗憾！”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余宇涵“臣今日冒死陈情，非为唐突，只想在奔赴沙场之前，亲口问公主一句——”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虞皎，那里面有紧张，有期盼，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真诚与炽热：

余宇涵“若臣能以手中之剑，扫清边患，护我河山，他日凯旋……公主可愿，给臣一个机会，让臣兑现当日纸鸢之诺，以余生为凭，化作长风，护公主一世青云，自在翱翔？”

话音落下，整个太液池畔鸦雀无声。连风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所有人都被这少年将军大胆直接、甚至堪称狂悖的当众陈情惊呆了。这已不仅仅是表白，这近乎是在向陛下求娶公主的承诺！

虞皎站在原地，感觉周遭的一切都模糊了，只剩下那个站在夕阳下、目光灼灼望着她的少年将军。他的每一句话，都像重锤敲在她的心上。那“魂牵梦萦”，那“纸鸢之诺”，那“化作长风”，还有那毫不掩饰的、在可能到来的战争与政治联姻阴影下的急切与决心……

她看着他因紧张而微微握紧的拳头，看着他额角再次渗出的细汗，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孤注一掷的深情。

这个“呆子”……他竟真的敢！在御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置于如此境地，也将他自己置于如此境地。

她该斥责他无礼？该矜持地回避？还是该……

时间仿佛凝固了。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刺在她身上。

然而，在那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中，虞皎却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向前迈了一步。

她抬起眼眸，目光清亮如水，直视着余宇涵，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响彻水榭：

虞皎“将军之志，皎儿，听到了。”

她没有说“愿”，也没有说“不愿”。但那一句“听到了”，以及那主动迈出的一步，和她眼中与他如出一辙的、不容错辨的坚定光芒，已然说明了一切。

她听到了他的心意，听到了他的承诺，也听到了他未言的担忧。而她，用她的行动，给出了她的回应——我在这里，我听到了，我……等着。

余宇涵的瞳孔猛地一缩，巨大的狂喜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他几乎要控制不住上前抓住她的手，但残存的理智让他死死钉在原地。他深深地、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模样，烙印在灵魂最深处。

余宇涵“好。”

他只回了一个字，声音沙哑，却重若千钧。

皇帝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神复杂，有惊讶，有审视，最终化为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慨。他挥了挥手，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好了！少年意气，赤子之心！今日之事，朕……准了你这祈愿！余宇涵，记住你今日之言，扫清边患，凯旋之日，朕自有考量！”

余宇涵“谢陛下！”

余宇涵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带着如释重负的激动与更加坚定的决心。

风，不知何时又悄悄吹起，拂动池边柳丝，也吹动了天空中那只孤独的云燕纸鸢。它依旧在飞翔，执着地，向着更高更远的天际。

而在地面上，两颗年轻的心，在一次惊鸿一瞥，无数次纸鸢传书后，终于在这场近乎惊世骇俗的当众陈情与默契回应中，紧紧靠在了一起。

尽管前路风雨未知，但此刻，金风玉露相逢，胜却人间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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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