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妙试探

自从上次在办公室被顾衍声攥住手腕，林深在公司里的日子就变得不那么自在了。

每天早上打卡进公司，总能感觉到几道若有似无的目光落在背上。有时是茶水间里同事们压低的议论声：

路人甲“你看林秘书，天天往总裁办公室跑，哪有刚来三个月的秘书这么受‘重视’的？”

有时是复印文件时，隔壁工位的人假装闲聊，实则在打探：

路人甲“林深啊，顾总平时都让你做些啥？是不是特难伺候？”

林深每次都只是笑笑，要么低头继续做事，要么找个由头赶紧走开。他嘴笨，不爱跟人争，更怕说多了，反而让那些闲言碎语传得更凶。

这一切的源头，自然是顾衍声。

他给林深安排的活儿越来越杂，也越来越“特殊”。早上刚把整理好的会议纪要送进去，没到半小时，内线电话就响了：

顾衍声“林秘书，把上周的报销单拿过来，我再核对一遍。”

等林深抱着厚厚的报销单跑过去，顾衍声却只是翻了两页，又说：

顾衍声“下午三点的视频会议，你提前去会议室调试设备，别出岔子。”

林深心里清楚，这些活儿有些根本不用他这个秘书亲自动手——报销单有财务审核，会议室设备有专门的技术人员负责。可顾衍声就是点名让他做，像是故意要把他拴在身边似的。

加班也成了家常便饭。别的部门六点准时关灯锁门，林深的工位却常常亮到九十点。有时是顾衍声临时扔过来一沓文件：

顾衍声“今晚把这些整理成表格，明早要用。”

有时更简单，就一句：

顾衍声“我还没走，你急什么？”

同事们看他的眼神渐渐变了味。有同情的，觉得他八成是得罪了顾总，被故意刁难；有羡慕的，觉得这是顾总“重点培养”的意思。

更多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揣测，眼神里带着点探究，像是在猜他跟这位年轻总裁到底有啥猫腻。

林深被这些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却只能憋着。他总不能跟人说，自己跟顾衍声曾经是法律上的“兄弟”吧？这话要是说出去，估计整个公司的屋顶都得被议论声掀了。

这天上午，林深刚把一份整理好的客户资料送进总裁办公室，还没来得及退出去，办公室的门就被“砰”地推开了。

进来的是市场部的苏晴晴。她穿了条修身的连衣裙，头发烫成波浪卷，脸上画着精致的妆，手里捏着个文件夹，一进门就带着股香水味。

公司里谁都知道苏晴晴不好惹。她爸是跟盛星有合作的公司老板，据说跟顾衍声家里也认识，她进公司根本没走正规流程，直接就当了市场部的经理。

平时在公司里，走路都带着股风，对谁都是一副“我跟顾总关系不一般”的样子，连部门总监都得让她三分。

苏晴晴“衍声，我把上次说的那个推广方案做好了，你给看看呗？”

苏晴晴的声音一下子甜了好几个度，跟平时在部门里发号施令的样子完全不同。

她故意把“顾总”换成了“衍声”，语气亲昵得像是在跟自家哥哥说话，一边说一边往办公桌跟前凑，胳膊肘几乎要碰到顾衍声的手臂。

顾衍声“嗯。”

顾衍声正低头看着文件，头都没抬，只“嗯”了一声。

苏晴晴也不尴尬，顺势把文件夹往桌上一放，眼睛却瞟向站在旁边的林深，嘴角撇了撇，像是才发现他似的：

苏晴晴“哟，林秘书也在啊？”

林深没接话，只想赶紧出去。他跟苏晴晴没打过几次交道，但每次都觉得这人身上带着股刺，尤其是看他的眼神，总像是在看什么碍眼的东西。

苏晴晴“衍声，这方案我熬了好几个通宵呢，”

苏晴晴又开口了，声音娇滴滴的，眼睛却还是瞟着林深。

苏晴晴“里面好多数据都是我亲自核对的，肯定没问题。不像有些人，刚来公司，估计连基本的报表都做不利索吧？以后要是有啥跑腿的活儿，衍声你跟我说一声，别总麻烦林秘书了，他一个新人，哪经得起这么折腾？”

这话里的刺儿明晃晃的。“跑腿的活儿”“新人”“折腾”，字字都在贬低林深，好像他在公司里就只配端茶倒水似的。

林深攥了攥手心，没吭声。他知道跟苏晴晴吵没用，反而显得自己小气，说不定还会被顾衍声觉得是在给他添麻烦。

顾衍声这才抬起头，目光先扫过苏晴晴，又落到林深身上，最后还是回了苏晴晴那儿。他拿起桌上的方案，翻了两页，眉头轻轻皱了下。

顾衍声“逻辑乱得很，数据也错了好几个，回去重做。”

顾衍声的声音平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说完，他把方案往苏晴晴面前一推，声音里带了点不耐烦：

顾衍声“下次做不好就别拿过来了，浪费时间。”

苏晴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刚才那股亲昵劲儿一下子没了，眼睛瞪得有点圆，像是没料到顾衍声会这么不给面子。但她很快又挤出笑容，拿起方案：

苏晴晴“好、好的衍声哥，我马上回去改，一定改到你满意为止。”

临走前，她又看了林深一眼，那眼神里的敌意藏都藏不住，像是在说“你等着”。

办公室的门关上，屋里终于安静下来。

林深松了口气，低着头说：

林深“顾总，没别的事我先出去了。”

顾衍声“等等。”

顾衍声叫住他。

林深停下脚步，心里有点发紧，不知道他又要说啥。

顾衍声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发出“笃笃”的轻响，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顾衍声“离苏晴晴远点。”

林深愣了一下，抬头看他：

林深“我跟她没什么交集，平时很少说话。”

顾衍声“最好是这样。她爸最近正跟公司谈一个大项目，好几千万呢，别跟她起冲突，免得坏了事儿。”

顾衍声的声音还是没什么起伏，但林深能感觉到他话里的警告意味。

林深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顾衍声不是担心他被欺负，而是怕他影响了项目。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扎了一下，有点涩。他就说嘛，顾衍声这种人，眼里估计只有工作和利益，怎么可能真的关心他？刚才维护他，大概也只是觉得苏晴晴在他面前摆谱，让他不舒服罢了。

林深“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不会给公司添麻烦。”

林深低下头，声音有点闷

说完，他没再看顾衍声，轻轻拉开门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工位，林深看着电脑屏幕上还没处理完的文件，突然有点提不起劲。办公室里同事们的目光又悄悄飘了过来，他假装没看见，点开一个文档，却盯着屏幕看了半天，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他想起刚才苏晴晴那副得意的样子，想起顾衍声那句“别坏了事儿”，心里乱糟糟的。

在这个公司待着，好像每一天都挺难的。可真要让他走，他又有点犹豫。

毕竟，这里有顾衍声。这个让他害怕，又让他忍不住在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