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炽灯的光像一张冰冷的幕布,笼罩着审讯室里的每一寸空气。林墨坐在椅子里,身形微微前倾,指尖机械地摩挲着袖口——那里有一点深色的污渍,像是被刻意藏起的秘密。技术科的报告刚刚传来,那污渍是稀释过的古籍修复用浆糊,淡得让人几乎忽略,却偏偏逃不过仪器的眼睛。
“你师父的工作台,第三层抽屉。”沈翊的声音轻轻响起,像一片羽毛无声地掠过绷紧的琴弦,“里面放着你去年送他的银杏标本册。昨天,他特意夹了一片新叶进去,页脚还用钢笔标了日期——是你的生日。”
林墨的肩膀猛地一抖,原本攥得死死的手指松开了,掌心几道细小的划痕显露出来,像是她内心挣扎的痕迹。杜城将一个透明物证袋缓缓推向她面前,袋子里躺着一片银杏叶和一盏流苏缠绕的台灯。银杏叶上隐约能看见指纹的轮廓,而台灯流苏上的纤维,在显微镜下与死者手腕勒痕处残留的物质完全吻合。
“裁纸刀藏在你修复的那卷明代佛经里。”杜城翻开手中的笔录本,声音沉得像压了一块铅,“刀鞘内侧有你没擦干净的血迹。”他顿了顿,语气加重,“你七点离开后,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博物馆后院的银杏树下,等他准备锁门时假意折返取东西,然后趁机……动手。”
林墨的眼泪猝不及防地砸在膝盖上,溅开一小片湿痕。她的喉咙像是哽住了,半晌才挤出几个字:“他说要把宋代孤本交给别人修复……那是我跟着他做的第一个项目!他答应过让我独立完成的……”她忽然抬起头,眼眶红得吓人,声音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颤抖,“可他昨天说,我太急功近利,说我……配不上这门手艺。”
沈翊的目光落在她无意识摆动的左手上——那只握刀的手此时正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修复古籍时的动作,仿佛前方有一张看不见的纸页需要抚平。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死者笔记本最后一页的那句话,唇边微微牵动了一下,低声道:“你知道,他为什么总让你练拓印吗?”
林墨怔住了,动作戛然而止。
“因为你的左手力道控制不稳,拓出来的字总会比别人深一点。”沈翊的目光缓缓移向她袖口的浆糊渍,语气平静,“他前天把那本孤本的修复方案改成了师徒合作,扉页上留了你的名字位置,就在他的名字旁边。”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洒进画室,沈翊站在画架前,为最后一笔收尾。他将桌上的台灯重新摆回工作台,目光落在摊开的古籍上,瞥见那片从标本册里滑落的银杏叶,叶脉纹路清晰得像一串未出口的话,静静停在那里。
杜城倚在门口,看着他放下画笔,递过一瓶温水,“下次别总把自己关在画室里。”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凶手抓到了,该吃饭了。”
沈翊接过水,指尖触到瓶身的凉意,嘴角微微扬起一丝笑意,“知道了,杜队。”他抬眼望向窗外,博物馆方向的晚霞红得刺目,像是刚凝固的血液,但远处银杏树梢间却晕染出了一抹温柔的金色,像是谁也未曾说破的告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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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雾就像是一道打不开门,我们在拨开迷雾的同时,也会看见不一样的人世间
(作者小声叨叨:“怎么没有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