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

白济娜把手机屏幕按灭时，指腹在冰凉的玻璃上留下一片薄汗。朋友圈里，闵律熙发了张图书馆的照片——她正低头给对面的人递笔，露出的半截手腕上戴着新款手链，而对面那人露出的银灰色衬衫袖口，和车辰旭昨天穿的那件一模一样。

“无聊。”她嗤了一声，转身撞上刚进门的金惠仁。女孩怀里的书本散落一地，露出最底下那张打印好的退出声明，“钻石6”的烫金logo被折出一道浅痕。

“对不住。”金惠仁慌忙去捡，指尖泛白。她最近总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和“钻石6”里那些满身名牌的成员格格不入。

白济娜没理她，径直走到储物柜前。自从嗑药风波后，这里总有人偷偷摸摸张望，今天却异常安静——车辰旭正靠在隔壁柜门上，低头听闵律熙说话。闵律熙踮着脚，把一杯冰美式递到他面前，声音甜得发腻：“车少，我打听清楚了，那天陷害你的人是……”

“让开。”白济娜拉开柜门，声音冷得像冰。车辰旭抬眼看来，眸子里没什么情绪，只侧身让出位置。闵律熙却故意撞了下白济娜的胳膊，咖啡洒在她的白衬衫上，洇出深色的渍。

“呀，对不起呀济娜。”闵律熙假惺惺地道歉，“你看我笨手笨脚的，车少你可别责怪我。”

车辰旭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过去——却是递给闵律熙的。“擦擦手。”他说。

白济娜的呼吸骤然停住。她看着那包纸巾落在闵律熙手里，看着闵律熙笑得眉眼弯弯，忽然觉得柜子里的课本都在嘲笑她。她猛地合上柜门，转身就走，后背挺得像块钢板。

身后传来车辰旭的声音，不高不低：“衬衫脏了，不去换一件？”

“不用你管。”她头也不回，走进卫生间时，才发现自己攥紧的拳头在发抖。

午休时，学校广播突然响起金惠仁的声音。女孩的语调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决定退出钻石6。感谢这段时间的相处，但这里不适合我。”

餐厅里瞬间炸开了锅。李思朗手里的三明治“啪”地掉在盘子里，他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惠仁为什么要退？”他抓着身边同学的胳膊追问，眼睛红红的，像只被抛弃的大型犬，“是不是有人欺负她了？”

没人回答他。钻石6的成员们脸色各异，有人幸灾乐祸，有人事不关己。白济娜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李思朗疯了似的冲出餐厅，心里莫名发堵。她想起金惠仁总在角落里默默做题，想起李思朗每次看到金惠仁时眼里的光，忽然觉得这破学校真是让人窒息。

这时手机震了震，是车辰旭发来的消息：【闵律熙说，你继母下周要带新证据去董事会。】

白济娜盯着屏幕，手指悬在输入框上迟迟不动。他现在是用这种方式来炫耀自己和闵律熙多亲近吗？她咬着下唇，输入：【关我什么事。】

对方秒回：【晚上七点，老地方见。带件干净衬衫。】

白济娜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了。

傍晚的咖啡馆包间里，车辰旭果然坐在沙发上。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个纸袋，里面是件没拆封的白衬衫。“闵律熙说，你继母买通了化验科的人。”他抬眼看来，语气平淡，“她还把证据藏在办公室的保险箱里，密码是你生日。”

白济娜的动作一顿。她拆开衬衫包装，指尖触到冰凉的布料：“你跟她聊得挺开心啊。”

“不然怎么套话？”车辰旭挑眉，“还是说，你吃醋了？”

“做梦。”白济娜转身去洗手间换衣服，关门前却听见他低笑了一声。镜子里的自己脸颊有点发烫，她对着玻璃瞪了半天，才硬邦邦地走出去。

刚坐下，包间门被敲响。李思朗红着眼睛站在门口，看见他们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济娜姐，辰旭，你们见过惠仁吗？她退了钻石6就不见了……”

白济娜皱眉：“她走之前说要去打工。”

“打工？”李思朗急得快哭了，“她在便利店打夜班已经够累了，为什么还要退……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车辰旭忽然开口：“她早上去了教务处，申请了助学金复核。”他顿了顿，“可能不想再靠钻石6的资源了。”

李思朗愣住了，随即猛地转身就跑：“我去便利店找她！”

包间里重新安静下来。白济娜看着李思朗消失的背影，又瞥向车辰旭：“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关心别人了？”

“总比关心某些嘴硬的人强。”车辰旭拿起桌上的文件，“明天去拿证据，我陪你。”

白济娜没说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新衬衫的袖口。窗外的天色暗下来，霓虹灯透过玻璃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她忽然觉得，这人靠得好像有点太近了。

“离我远点。”她往旁边挪了挪。

车辰旭却反而倾身过来，声音压得很低：“白济娜，承认吧，你就是吃醋了。”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白济娜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猛地推开他，差点从沙发上摔下去：“神经病！”

看着她泛红的耳根，车辰旭的笑意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