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大坐在树桩上,爪子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时空罗盘——七块金鹿角碎片已经融入罗盘,此刻正泛着柔和的白光,像揣着一团不会熄灭的星火。
“强哥,你那电锯还能响不?”熊二的声音从树后传来,带着点鼻音。他刚把最后一块石头堆成假山,那是他们约定好的“时空纪念碑”,石头缝里还插着几根松枝。
光头强蹲在老伐木场的旧址前,正给那棵新发芽的小松树浇水。水管里的水流得很慢,水珠落在泥土里,洇出一个个深色的小坑。“早没电了。”他的声音有点闷,“再说,以后也用不上了。”
风穿过松林,发出沙沙的响,像谁在低声说话。十年前的熊大离开时,鬓角的金光落在了草地上,此刻那里竟冒出几株蓝色的小花,花瓣上的纹路和时空罗盘的碎片一模一样。
“纳雅说,这叫时空草。”熊大捡起一片落在腿上的针叶,“只要它还开着,就说明所有时空都安稳了。”他突然笑了笑,“你还记得吗?第一次见光头强,你追着他打,结果一头撞在这棵红松上。”
“俺才没那么笨!”熊二梗着脖子反驳,却偷偷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里好像还留着当年撞出的包的余温。他突然想起什么,从树洞里掏出一个蜂蜜罐,罐口缠着红绳,“你看,这是俺从冰川带回来的,冻住的蜂蜜,化了之后特别甜。”
光头强凑过来,刚想伸手,却被熊大拍了一下。“洗手去。”熊大的语气还是硬邦邦的,但眼神里的笑意藏不住。他看着光头强蹦蹦跳跳去溪边的背影,又看了看熊二小心翼翼舔罐子边缘的样子,突然觉得掌心的罗盘没那么烫了。
溪水潺潺地流,映出三个歪歪扭扭的影子。光头强掬起一捧水,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激灵,却也驱散了最后一丝时空穿梭的眩晕。“说真的,”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我到现在还觉得像做梦。”
“才不是梦!”熊二举着爪子,上面还留着被时间蠕虫灼烧的浅痕,“你看,这疤还在呢!”
“那是你偷吃蜂蜜烫的。”熊大揭穿他,却在转头时,看见夕阳把红松的影子投在地上,像一个巨大的怀抱。他突然想起十年前的自己,那个举着斧头、满眼警惕的小家伙,此刻大概正背着年幼的熊二,在另一个时空的雪地里找浆果吧。
“纳雅说,她要去修复其他时空的裂缝。”光头强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卷走,“还说……有空会来看看咱们。”
“肯定会的!”熊二用力点头,蜂蜜罐在怀里晃了晃,洒出几滴在草地上,立刻引来几只蚂蚁。它们围着蜂蜜转,像在跳一支圆舞曲。
熊大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屑。他看向远处的森林,暮色正在一点点漫上来,给每棵树都镀上了一层灰蓝。时空罗盘的光芒渐渐暗下去,最后变成一块普通的石头模样,落在他的掌心。
“走吧,回家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寂静的傍晚漾开圈圈涟漪。
光头强扛起空水桶,熊二抱着半罐蜂蜜,三只身影并排走着,影子在地上时而交叠,时而分开。松涛声里,隐约能听见熊二哼着跑调的歌,光头强偶尔插句嘴,被熊大笑着拍一下脑袋。
没有人再提时空裂缝,也没人说金鹿角的秘密。那些惊心动魄的冒险,那些在不同时空里看到的自己与彼此,像松针上的露水,落在泥土里,悄无声息,却滋润着什么东西在悄悄生长。
走到熟悉的树洞前,熊大突然停下脚步。他回头望了一眼红松的方向,那里的最后一缕阳光已经消失了,但空气里,似乎还留着金鹿角碎片的暖,留着不同时空的风吹过的痕,留着那些没说出口的话——
“谢谢你,过去的我。”
“原来我们真的可以。”
“以后的路,一起走吧。”
熊二推了推他:“咋不走了?俺的蜂蜜要凉了。”
“来了。”熊大笑着应了一声,抬脚走进树洞。温暖的灯光从树洞里漏出来,在门口投下一块小小的光斑,像一块被时光熨烫得平平整整的布,温柔地接住了这个夜晚所有的余温。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树顶,一片带着金光的针叶悠悠飘落,落在“时空纪念碑”的石头上。月光升起时,那片叶子化作了一颗露珠,映出三个依偎着的影子,和一片永远不会褪色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