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又下了起来。
俞夏站在图书馆的落地窗前，看着雨滴在玻璃上蜿蜒而下。自从那晚发现604宿舍的凶杀案后，已经过去了七天。警方调查进展缓慢，校园里人心惶惶，女生们纷纷搬出宿舍，整个学校笼罩在恐惧之中。
手机震动起来，是赵队长发来的消息："查到了，郑国强五年前在邻省一所大学当保安，当时连环杀人案发生时他正好值班。"
俞夏的手指微微发抖。郑国强，校园保安队长，右腿因工伤残疾，走路一瘸一拐。完全符合她看到的那个雨夜身影的特征。
"还有一点很奇怪，"赵队长接着发来消息，"604宿舍的苏雅，本名苏雯，是五年前连环杀人案最后一名受害者的妹妹。"
俞夏倒吸一口冷气。她突然想起犯罪心理学教授说过的话："最完美的复仇，是让凶手成为自己计划的一部分。"
天色渐暗，图书馆里的人越来越少。俞夏收拾好背包，决定再去604宿舍看看。也许遗漏了什么线索。
走廊的灯依然忽明忽暗，604宿舍已经被警方封条封锁。俞夏戴上手套，轻轻推开门——封条已经被撕开一道口子，有人来过。
她打开手机闪光灯，光束扫过墙壁。那些血符号已经被取证人员刮走，但在墙角处，俞夏发现了一个微小的刻痕：一个倒置的五角星，中间写着"SW"。
苏雯的缩写。
"原来如此..."俞夏喃喃自语。这不是随机杀人，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复仇。苏雅——或者说苏雯，利用郑国强对姐姐案件的执念，操纵他成为自己复仇计划的执行者。
身后传来脚步声。
缓慢、沉重，右腿拖地的声音。
俞夏猛地转身，闪光灯照出一张狰狞的脸——郑国强。他的眼睛布满血丝，手里握着一把沾血的美工刀。
"你不该多管闲事的，小姑娘。"他的声音嘶哑，"苏小姐说你知道得太多了。"
俞夏后退几步，后背抵上墙壁："郑队长，五年前你没能保护那些女孩，现在想通过杀人来赎罪吗？"
郑国强的表情扭曲了一下："闭嘴！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些女孩...她们该死！她们嘲笑我，看不起我这个瘸腿保安..."他突然激动起来，"但苏小姐理解我，她说我们可以一起净化这个世界..."
俞夏趁他情绪失控的瞬间，抓起桌上的字典砸向他的脸，然后冲向门口。郑国强怒吼一声，美工刀划过空气，擦过俞夏的手臂，留下一道血痕。
她跌跌撞撞地跑下楼梯，身后是郑国强沉重的脚步声。图书馆已经关门，一楼大厅漆黑一片。俞夏躲进地下室的档案室，屏住呼吸。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游戏该结束了，我在化学楼等你。一个人来，否则郑队长会死得很惨。——SW"
俞夏咬紧嘴唇。这是陷阱，但她别无选择。她悄悄从后门离开图书馆，冒雨奔向化学楼。
化学楼早已废弃，准备拆除。俞夏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灰尘和霉味扑面而来。月光从破碎的窗户照进来，勾勒出一个纤细的身影。
"你终于来了，俞夏。"苏雅——或者说苏雯转过身，她穿着白色连衣裙，在月光下像个幽灵，"或者说，我该叫你'聪明的猫'？"
"郑国强呢？"俞夏警惕地环顾四周。
苏雅轻笑一声，指向角落。郑国强被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布条，额头上有血画的倒十字架——和604宿舍的死者一模一样。
"可怜的郑队长，他以为自己在执行正义。"苏雅的声音轻柔得像在哄孩子，"其实他只是个工具，就像五年前那些杀害我姐姐的凶手一样。"
俞夏慢慢后退："你姐姐...是五年前连环杀人案的最后一个受害者？"
"聪明。"苏雅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姐姐被那些变态折磨致死，警方却抓不到凶手。我改名换姓，考进这所学校，就是为了找出真相。"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然后我发现，凶手就在校园里！那些嘲笑我姐姐的人，那些见死不救的人，他们都该死！"
俞夏注意到苏雅手中把玩着一把手术刀："林巧巧和张敏...她们和你姐姐的死有关？"
"林巧巧的哥哥是当年负责我姐姐案件的警察，他销毁了关键证据！"苏雅的脸因愤怒而扭曲，"张敏的父亲是校医院院长，他拒绝为我姐姐做尸检，说她是'自找的'！"
月光下，苏雅的表情从愤怒转为诡异的平静："但最有趣的是你，俞夏。你父亲是当年负责侦办连环杀人案的刑警队长，对吧？"
俞夏浑身发冷。她父亲确实在五年前负责过邻省的连环杀人案，因未能破案而引咎辞职，从此酗酒度日。
"你故意引我来这里。"俞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为什么？"
苏雅微笑着向前走了一步："因为我想让你知道真相。你父亲不是无能，而是被上级施压，被迫放弃调查。真凶是校董事长的儿子，他用钱和权摆平了一切。"她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但现在，一切都将得到净化。"
她举起手术刀，向郑国强走去："从郑队长开始，然后是校董事长一家，最后是我自己。完美的闭环，不是吗？"
"住手！"俞夏冲上前，"你这样做和你憎恨的凶手有什么区别？"
苏雅停下动作，歪着头看她："区别？区别就是我会完成他们未竟的事业。这个世界太肮脏了，需要被净化。"
远处传来警笛声。苏雅笑了："你报警了？真令我失望。我以为你会理解我。"
"我理解你的痛苦，"俞夏慢慢靠近，"但杀戮不是答案。你姐姐不会希望你变成这样。"
"你根本不懂！"苏雅突然尖叫起来，"你见过我姐姐的尸体吗？她被割开喉咙，眼睛被挖出来，身体被摆成..."她的声音哽咽了，"我每晚都做噩梦，梦见她最后的样子..."
就在苏雅情绪失控的瞬间，俞夏扑上去，抓住她持刀的手腕。两人摔倒在地，手术刀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放开我！"苏雅挣扎着，她的力气大得惊人，"他们都该死！你也一样！"
俞夏用尽全力压制她："苏雯，结束了！警方已经掌握了所有证据，校董事长儿子今早已被逮捕！你姐姐可以安息了！"
苏雅突然停止挣扎，泪水从她眼中涌出："太迟了...我已经...回不去了..."
警笛声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束在走廊上晃动。苏雅趁俞夏分神之际，猛地推开她，冲向破碎的窗户。
"不！"俞夏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片衣角。
苏雅站在窗台上，回头看了俞夏最后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游戏结束。"然后向后倒去。
"砰——"
重物落地的闷响后，一切归于寂静。
俞夏瘫坐在地上，耳边是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赵队长带着警察冲进来时，她仍盯着那扇空荡荡的窗户，雨水混合着泪水从脸上滑落。
三天后，雨终于停了。
俞夏站在校园的纪念碑前，放下一束白菊。新闻报道了这起案件的始末，校董事长儿子供认了五年前的罪行，郑国强因协助犯罪被判刑。而苏雅——苏雯的葬礼在昨天举行，只有寥寥几人出席。
"原来你在这里。"
俞夏转身，看到赵队长走来。他的脸色疲惫，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结案报告？"俞夏轻声问。
赵队长点点头："基本都清楚了。苏雯利用郑国强对案件的执念，操控他杀害了林巧巧和张敏。她本打算借郑国强之手杀死更多人，包括校董事长一家。"
"她最后说的'游戏结束'..."俞夏犹豫了一下，"是什么意思？"
赵队长叹了口气，递给她一份日记复印件："我们在苏雯的公寓找到了这个。她早就计划好了一切，包括自己的死亡。最后一页写着——'当最后一个罪人死去，游戏将真正结束。'"
俞夏翻到最后一页，在那些字迹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但游戏永远不会结束，因为这个世界本身就是罪恶的温床。"
风吹过纪念碑，带来远处学生的笑声。阳光照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仿佛昨日的阴霾从未存在。但俞夏知道，有些伤痕永远不会消失，就像苏雯刻在墙上的那些符号，永远提醒着人们：罪恶与救赎，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她抬头看向604宿舍的窗户，恍惚间似乎又看到那个雨夜，门缝下渗出的那一线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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