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曙光照进病房,阳光照在她脸上,浅浅的绒毛都清晰可见,只是她紧闭双眼,嘴唇发白,呼吸……微不可闻。
门外,是匆匆的脚步声,却在门口停住变得小心翼翼。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浓重的消毒水气味裹挟着一种生命即将燃尽的微弱气息扑面而来。
宋青的脚步在门口顿住,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阻隔。
晨光熹微,透过半掩的窗帘,在惨白的墙壁和冰冷的仪器上投下几道浅淡的光痕。
病床上,那个身影单薄得几乎要陷进纯白的被褥里。
乌黑的长发失去了光泽,散落在枕畔,衬得那张脸愈发苍白透明,像一件易碎的薄胎瓷器。
各种管子连接着她的身体。
逢梁的目光从手机上抬起,这个宋青的过去……很奇怪,处处透着诡异。
但此刻,她没心情管这些了,她只希望,这个人是妹妹要找的。
一种无法言喻的、近乎毁灭性的哀恸席卷了他。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难以抑制的微颤,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想要触碰她放在被沿外那只同样苍白纤细的手。
那手背上布满了针孔的淤青,像雪地上零落的残梅。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冰凉肌肤的前一瞬——
病床上的人儿,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如同沉睡的蝶翼感受到了光的热度。
她的唇瓣,极其微弱地翕动了一下。
——“宋……青……”
“阿遇……”他的声音让人如沐春风。
她的唇角,极其艰难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
那是一个纯粹的、满足的、仿佛终于卸下所有重负、得偿所愿的浅笑。
美得惊心动魄。
美得令人心碎。
“这次,你找到我了。”
他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紧握的拳头上。
片刻后,他极其缓慢地松开手指,摊开掌心。
掌心里,静静躺着一枚东西。
一枚温润的青玉竹簪。竹节纹路清晰,流转着千年不变的幽光。
“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你送给我的。”他浅声说。
“记得,那时你……还宁死不从……忠贞烈妇的模样……我还以为你会把他扔了……”
他低头凝视,唇角漾开一个极尽宠溺的弧度,目光专注而深情。
“公主天潢贵胄,臣不敢肖想。”
逢遇眼睛像新月般弯起,清澈的眸子里盛满了笑意,仿佛有星光在闪烁。
“那……那次呢?秦末的时候……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因为……你不记得了啊。”唇角带着苦涩,艰难地闭合张开,“每次见你,既像重逢,又似初见。”
“……你……等的很辛苦吧……”她想要抬手,抚摸他的脸颊,可惜使不上力。
宋青扶住她要倒下去的胳膊,温柔地握住她。
“当然辛苦了……所以,我现在终于等到你了,你不能离开……”
“你会好起来的。”
逢遇承受不住眼皮的重量,慢慢合了眼,最后看见的画面,是宋青落下的泪,好好看,像珍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