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性也。
可惜逢遇没有那个身体条件。
倒也不是贪那点食欲,只是想快活快活。认识的狐朋狗友都这么说,鱼水之欢,神仙之乐。
胸口的痛迟迟不散,密密麻麻,像千万只蚂蚁啃食心脏。
半年前,逢遇开始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梦中总会出现一个男子,还有一个……她。
也许这是她命不久矣的表现。
是不是每个人在快死的时候都会梦到自己穿越去了其他地方呢?
“宋青,可愿做我的面首?”她轻佻地挑起他的下颚。
男子深青色官袍,芝兰玉树,鹤骨仙风,端得是正人君子之态。
他垂眸,恭敬地行礼。
“公主天潢贵胄,臣不敢亵渎。”
女子放声长笑,廊下铜铃清响,震碎一片月光。
她肆意撩拨。
他不为所动。
紧接着,是漫天大火,一片火光。
赤足点过冰冷的青石砖,雪白的纱裙在风中形成一道绝美的弧度,青丝如墨倾泻而下。
一步一步,迈上那高高的阶梯。
“宋青,我那日邀你,不过是想着你我一同快乐一回,谁曾想你如此不知好歹?”美眸没有恐惧,只是戏谑,“现在你该后悔了吧?”
她跌入深红色。
火光肆意,仿佛与另一个时空交汇。
起义军的大火吐着蛇信子。
火神撕开苍穹,以灼目的赤红倾泻而下。
烈火盘踞宅邸,如同地狱的狂潮,吞噬过往。瓦当在焰火舔舐下发出刺耳的爆裂。
她不过一切地跑。
跑,快跑!
场面转瞬即逝。
钟鸣寺,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她本能地蜷缩,试图把自己藏进那片狼藉的供案阴影里。
然而,腿上一阵钻心的剧痛让她几乎昏厥。
低头看去,左腿外侧,一道深可见骨的刀口正汩汩地冒着血。胸口也闷痛难当,渗出的鲜血已将那处布料染成暗红。
逃!必须逃出去!
这个念头像烧红的烙铁,烫穿了恐惧的冰壳。
山门外,景象更加骇人。
狭窄的山道上挤满了逃难的人群,像被捣毁蚁穴的蚂蚁,黑压压一片,哭喊声、咒骂声、推搡踩踏声震耳欲聋。
她倒下男子身下。
“救,救我!”
“忍一忍。”他的声音响起,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四周的喧嚣。
音色清越,像玉石相击,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既无怜悯,也无厌烦。
场景再次转换。
“张楚的气数,”他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快尽了。”
她想起历史书上冰冷的字句:陈胜吴广,张楚政权,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她迎上他的目光:“盛极而衰,自古皆然。更何况自其称王后,筑宫殿,置仪仗,疏远旧部,此等眼界,难成大事。”
她顿了顿,“但陈王麾下,项梁乃楚国名将之后,其志非小,其侄项羽,有拔山盖世之勇……还有一人,沛县刘邦,看似市井无赖,然豁达大度,善结人心,能聚众,亦能用人……”
“此人……或为最终……问鼎之人。”
那双清澈的杏眼凝视着她。
目光平静而深邃,带着一种洞穿世事的倦意和一丝……微不可察的慰藉。
过了片刻,他才缓缓开口:
“嗯。”
“等你伤好了,打算怎么办?”
“我……已经没有家了。”她垂眸。
“我没家,你没家人,我们刚好互补,要不你娶了我吧,或者,我娶你也行。”她打趣的话品不出几分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