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城南会所的琉璃灯在雨幕中晕出一圈昏黄的光晕。
高志强穿着服务员制服,低头穿过长廊,托盘上的香槟杯轻轻晃动,映出他额角细密的汗珠。
他不是第一次执行这种任务,却是第一次在宗馥莉的命令下,把刀锋对准宗家人。
三楼雅竹包厢外,他脚步微顿,目光扫过角落里那盆绿植——微型录音器早已藏在叶片背面,信号直连宗馥莉办公室的加密终端。
他推门而入,动作利落,换酒、撤碟、点火续香,全程低眉顺眼,像一缕不存在的影子。
包厢内,宗庆华正捏着酒杯冷笑:“你得再加码,否则我拿不到董事会支持。现在那些老家伙都被她那套‘员工持股’洗了脑,以为她是什么救世主?呵,一个女人,还想掌舵三十年帝国?”
高伟坐在对面,脸色阴沉:“我已经加了,八百万打出去,结果呢?她反手就把经销商变成了股东——这些人从前是咱们拉拢的对象,现在倒成了她的铁杆!她这是在挖根!”
“那就断她的根。”宗庆华声音压低,“舆论已经准备好了,明天一早,‘宗馥莉非法监听’的新闻就会炸开。只要董事会认定她手段违法,哪怕证据是真的,也得作废。到时候,她不仅下台,还得背黑锅。”
高伟犹豫:“可……万一录音是真的呢?”
“真又如何?”宗庆华轻笑,“脏水泼上去,白的也得变黑。她太干净了,不懂这个圈子的规矩——谁控制叙事,谁就赢。”
门外,高志强指尖微颤,录屏界面显示信号稳定。
他没再多听一秒,悄然退下,直奔地下车库。
同一时刻,娃哈哈总部顶层,宗馥莉正站在落地窗前,指尖摩挲着那枚旧袖扣。
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像一道道未干的血痕。
手机震动,高志强发来三个字:录完了。
她唇角微扬,终于转身,按下内线:“通知所有董事,明早九点,紧急董事会,议题:关于集团市场战略安全审查。”
第二天清晨,阳光刺破云层,董事会会议室鸦雀无声。
宗馥莉一身黑色套装,缓步走入,目光扫过众人——宗庆祥坐在角落,神情泰然;林婉如翻着文件,看似镇定,指尖却微微发抖;陆建明则皱眉盯着她手中的U盘。
“各位,”她声音清冷,“昨晚,我收到一份匿名证据,涉及我集团核心市场策略被竞争对手窃取,且有内部人员参与勾结。为保公司利益,我已启动紧急调查程序。”
她将U盘插入投影,按下播放。
宗庆华的声音骤然响起:“只要宗馥莉下台,我们就垄断整个华东市场……高伟,你那边动作要快,别让她把经销商都收买了。”
会议室瞬间死寂。
宗馥莉关掉音频,目光落在陆建明脸上:“董事会是否应该彻查此事?”
陆建明脸色铁青,缓缓点头:“必须彻查。若属实,这是重大背叛。”
林婉如急忙开口:“这……录音来源不明,合法性存疑,不能作为证据……”
“合法性?”宗馥莉打断,语气不疾不徐,“那我问你,当年你经手的顾问费造假案,账目走的是离岸公司,签字人是你,审批人也是你——那份账本,我现在要不要交给税务稽查局?”
林婉如猛地抬头,瞳孔骤缩,嘴唇哆嗦着,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宗馥莉不再看她,转身走向窗边,阳光落在她肩头,像一袭无形的战袍。
两小时后,经销商大会在滨江会展中心召开。
顾文斌站在台上,面对数百双眼睛,声音洪亮:“我们经销商,不是谁手里的棋子!宗小姐给了我们股权,给了我们话语权,现在有人想背后捅刀,逼我们换阵营——我顾文斌第一个不服!”
他从公文包中抽出一叠文件,高高举起:“这是我和竞品公司签署的‘返利协议’副本,上面有宗庆华的亲笔批注!谁害我们,我们就揭谁!”
台下哗然,掌声如雷。
宗馥莉坐在前排,静静看着他,片刻后,轻轻点头:“你是个聪明人。”
顾文斌心头一震,那一刻他明白——自己押对了人。
会议结束,宗馥莉回到办公室,窗外阳光正好。
她打开抽屉,将那枚袖扣放回原处,仿佛完成某种仪式。
手机震动,一条加密信息跳出来:录音泄露,宗庆华暴怒,已联系宗庆祥。
她勾唇一笑,低声自语:“棋子和棋手,从来不是天生的。”
而在城市另一端,宗庆华摔了手机,额上青筋暴起。
他拨通宗庆祥的电话,声音嘶哑:“你得帮我顶住!现在只有你能影响董事会!”
电话那头沉默数秒,随即传来一声冷笑:“我已经不是你的棋子了。”第35章:棋局尽头,是新的开局
宗庆华的手机砸在地毯上,屏幕裂成蛛网,像他此刻支离破碎的计划。
他站在公寓落地窗前,胸口剧烈起伏,指节捏得发白。
窗外城市灯火如星河倾泻,可那光芒照不进他眼底半分。
他一遍遍回拨宗庆祥的号码,无人接听。
微信发去的语音一条接一条,全被静音掠过。
最后,只收到一句冰冷的回复:
> “我已经不是你的棋子了。”
他猛地一拳砸向墙壁,指骨崩裂,血珠顺着墙面滑落。
愤怒、惊惧、不甘,在他胸腔里翻搅成一团毒火。
他不是没想过失败,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最信任的“盟友”反手一刀,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踉跄几步跌坐进沙发,脑中疯狂回放这几日的布局——舆论爆破、经销商策反、董事会施压……每一步都算得精准,每一环都环环相扣。
可偏偏,那个女人,宗馥莉,像早有预知般,提前在风暴中心布下了一颗看不见的钉子。
她怎么知道?
是他太大意了?还是……从一开始,他就活在她的棋盘里?
他忽然想起那晚会所的细节——换酒的服务员动作太利落,眼神太沉静,低眉顺眼得近乎刻意。
还有那盆绿植,叶片微微晃动,像是被人碰过……当时他只当是空调风,现在想来,却像一根冰冷的针,刺进他脊椎。
“不可能……她不可能这么早就在监视我……”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录音泄露,证据确凿,宗庆祥倒戈,经销商集体反水。
他苦心经营的势力网,一夜之间,土崩瓦解。
更可怕的是,宗庆祥那一句“我不想再背叛宗家”,配上那封邮件截图,直接送到了宗庆后的案头。
书房内,宗庆后坐在红木书桌后,盯着电脑屏幕,久久未动。
邮件静静躺在收件箱里,附件是宗庆华亲笔承诺“助其升任副董事长”的截图,发送时间是三个月前,正是宗馥莉刚接手运营的敏感期。
而宗庆祥的附言只有短短一句,却重如千钧:
> “大哥,我不想再背叛宗家。这一步,我走错了,但还不晚。”
老人缓缓闭上眼,手指轻轻摩挲着桌角那枚旧式钢笔——那是宗馥莉小时候送他的生日礼物,一直没换。
他不是不知道家里这些暗流。
儿子、亲戚、旧部……哪一个不是打着“为宗家好”的旗号,行瓜分之实?
可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知道,权力一旦松手,便是腥风血雨。
可如今,风雨已至。
而真正扛住这场风雨的,不是那个躲在背后的男人,也不是那些自称“元老”的亲族,而是他那个从不张扬的女儿。
他睁开眼,目光沉静如深潭。
“秘书。”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却清晰,“让宗馥莉来一趟。”
消息传到总部顶层,宗馥莉正站在窗前,指尖轻轻划过玻璃上一道雨痕。
手机静静躺在桌上,屏幕亮起又熄灭。
她没有起身,没有激动,甚至没有多看那条通知一眼。
阳光斜斜洒在她肩头,勾勒出一道挺直的轮廓。
她只是轻轻笑了。
不是那个留学归来、柔弱无依的女儿,不是那个被杜建英“照顾”过的乖乖女,而是一个能掌局、能杀伐、能护住宗家江山的人。
她转身,走向办公桌,拉开最下层抽屉——那枚父亲三十年前戴过的旧袖扣,静静躺在丝绒盒中。
她凝视片刻,合上抽屉。
然后,她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加密号码,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
“准备第二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