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销商大会在杭州国际博览中心举行,会场座无虚席。
数百名来自华东各地的经销商齐聚一堂,空气中弥漫着焦灼与观望的气息。
大屏幕上还停留着娃哈哈上季度的销售数据,红线下滑的曲线像一道未愈的伤疤,刺痛着每一个人的眼睛。
宗馥莉站在后台,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发丝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
她没有化妆,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具压迫感。
陈慧递来平板,低声汇报:“顾文斌已经就位,录音设备确认正常,十分钟后自动播放。”
“好。”宗馥莉轻轻点头,目光扫过监控画面——高伟坐在前排,正和几个陌生面孔低声交谈,神情轻松,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讥诮。
他显然不知道,自己三天前在深圳茶楼说的每一句话,此刻正静静躺在即将引爆全场的音频文件里。
她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出父亲坐在办公室批阅文件的背影,还有宗继昌拿着股权书在董事会上耀武扬威的模样。
她不是没想过退让,可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十点整,主持人宣布会议开始。
宗馥莉缓步登台,脚步沉稳,没有掌声,只有无数双审视的眼睛。
她站在聚光灯下,像一把出鞘未出的刀。
“我知道,很多人在等我倒下。”她开口,声音不高,却穿透整个会场,“等我撑不过三个月,等我被赶出公司,等娃哈哈换主人。甚至——”她顿了顿,视线掠过高伟,“有人已经开始瓜分我的地盘了。”
台下一片死寂。
就在这时,音响突然“滋啦”一声,一段录音清晰响起——
“只要宗馥莉下台,我们就垄断整个华东市场。”是高伟的声音,冷静而贪婪,“三个月内,她的渠道网络必须瓦解。顾文斌那边我已经谈妥,钱不是问题。”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响起,阴沉而熟悉:“你放心行动。只要她敢动继昌的股权,我就联合所有元老罢免她。宗家,轮不到一个女人说了算。”
全场哗然。
有人猛地抬头看向高伟,后者脸色骤变,霍然起身,怒视四周:“谁放的?!”
没人回答。只有录音继续播放,一字一句,如刀割肉。
宗馥莉站在台上,神情未动,仿佛早已预见这一切。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不是揭露,而是公开处刑。
让背叛者无处遁形,让摇摆者看清真相。
她抬起手,录音戛然而止。
“刚才那段话,”她淡淡开口,“来自三天前深圳某茶楼的密谈。录音者是顾文斌先生,他原本已签下竞品代理协议,但在听到这番话后,选择将证据交给我。”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后排。
顾文斌缓缓站起,手中捏着一份合同。
他环视四周,声音洪亮:“我曾以为,跟着新势力能活得更好。可现在我知道,有些人根本不在乎市场,只在乎怎么踩着别人上位!”他猛地将合同撕成两半,再撕,再撕,纸片如雪纷飞,“我信宗总,不信姓宗的!”
掌声如雷。
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经销商站起身来,有人高喊:“我们也签新模式!”“宗总,我们回来!”“只要娃哈哈不抛弃我们,我们绝不背叛!”
宗馥莉依旧沉默。
她没有微笑,没有鼓掌,只是静静看着台下,眼神如刀,一寸寸刮过每一张脸。
她在看谁在真心,谁在演戏,谁还在犹豫。
直到全场沸腾,她才缓缓抬手,示意安静。
“从今天起,你们不是娃哈哈的打工者,”她一字一顿,“而是合伙人。”
大屏幕切换,一张清晰的股权结构图浮现:经销商持股计划、阶梯返利机制、三年保价承诺、区域共治委员会……每一项都颠覆传统。
“传统模式是压货、压价、压人情。我要的,是共生。”她目光如炬,“你们卖得越多,股份越高;市场越稳,分红越厚。而背叛者——”她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高伟,“连入场券都不会有。”
高伟脸色铁青,猛地抓起公文包离场,脚步仓皇。
宗馥莉目送他背影消失在门口,嘴角终于浮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但她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同一时间,杭州城西一栋隐秘的写字楼里,宗庆华猛地摔了手机。
屏幕亮着,是高伟刚发来的消息:“录音泄露,计划暴露。”
他盯着墙上娃哈哈的组织架构图,手指狠狠戳向“宗馥莉”三个字,咬牙切齿:“你不过是个女人,也配掌印?”
他抓起座机,拨通一个号码,声音低沉而狠戾:“你必须再加码!我不能输!”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而宗馥莉站在会场中央,听着如潮的掌声,指尖轻轻抚过袖口的金属袖扣——那是父亲三十多年前创业时戴过的旧物。
而怕,就是溃败的开始。第34章 棋局,从背叛者的密会开始
城西写字楼的百叶窗半垂,昏黄的台灯在宗庆华脸上投下割裂的阴影。
他盯着手机屏幕,高伟那条“录音泄露,计划暴露”的消息像一根烧红的针,扎进他的太阳穴。
指节捏得发白,电话被他狠狠摔在地毯上,闷响如同困兽的低吼。
“她算什么东西?”他咬牙,声音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女人,留洋回来才几天?就敢动宗家的根基?”
墙上那张娃哈哈组织架构图被他用红笔狠狠圈住“宗馥莉”三字,又划上一道猩红的叉。
他的目光滑向右下角——宗继昌的名字被他亲手写上去,如今却像块烫手的烙铁。
他本想借高伟之手,瓦解宗馥莉的经销商网络,再以“稳定大局”为由,推动宗继昌接管华东市场。
可如今,计划崩盘,高伟倒打一耙,宗馥莉反而借势崛起,成了经销商口中的“宗总”。
他输不起。
他重新抓起电话,拨通高伟的号码,声音冷得像冰:“你必须再加码!我不能输!”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高伟的声音透着疲惫与忌惮:“宗小姐不是好惹的,她有证据……深圳茶楼的事,她连我们谈价的时间地点都知道,她背后有人,而且手段狠。”
“证据?”宗庆华冷笑,”
他挂断电话,嘴角扬起一抹毒蛇般的弧度。
他知道宗馥莉聪明,但她太干净了,干净到不懂这世间的脏水该怎么泼。
只要把火引到她头上,让董事会认为她“滥用职权”“非法监听”,哪怕证据是真的,也会变成“非法所得”。
到那时,她非但不能用,还会被反咬一口,身败名裂。
他拨通另一个号码,低声吩咐:“准备一份‘内部举报信’,就说宗馥莉指使经销商窃听竞品高管,意图商业陷害……对,发给集团监察部和几家财经媒体,明天一早,全网开花。”
而此刻,宗馥莉正坐在娃哈哈总部顶层的办公室里,窗外杭州夜色如墨,霓虹倒映在玻璃上,像一片流动的星河。
她刚开完一场紧急会议,压下了财务部对经销商持股计划的质疑。
手指轻敲桌面,眼神却未离开手机——就在十分钟前,一条匿名短信跳了出来:
> “高伟约宗庆华,今晚九点,城南会所,三楼雅竹包厢。”
她盯着那条短信,眸光微闪。
这不是巧合。
高伟刚在大会上颜面尽失,转身就约宗庆华?
是求援,更是密谋反扑。
她没有立刻行动,而是翻开平板,调出高伟近三个月的资金流水——这是高志强昨晚加班整理的成果。
一笔来自境外空壳公司的转账引起她的注意:金额800万,时间点正是她提出改革方案的第三天。
有人在资助高伟搞事,而宗庆华,是中间人。
她指尖轻点,将短信内容连同资金流向截图一并转发给高志强,附言只有四个字:
> “去拍下全过程。”
她靠进椅背,闭目片刻。
父亲常说:“商战不是打架,是下棋。你以为你在攻,其实你已入局。”
她睁开眼,目光清冷如霜。
他们想用舆论压她?想用“非法证据”毁她?
好啊。
那就让她看看,谁才是那个,能把脏水变成利刃的人。
她拿起桌上的金属袖扣,轻轻摩挲——那是父亲创业时的旧物,也是她如今唯一戴在身上的“信物”。
今晚,城南会所的包厢里,不会只有密谋。
还会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和一支沉默的录音笔。
真正的棋局,从来不在台前。
而在暗处,等对手自己,走进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