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崎站在魔王城正殿的帷幕后，指尖轻轻拨开一道缝隙。
圣骑士团的使者已经到了——三名身着银白铠甲的骑士单膝跪地，头盔上插着象征和平的橄榄枝。为首的那位摘下头盔，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陛下。"骑士的声音沉稳有力，"王城愿以三箱月光宝石，换回栖夜公主。"
魔王坐在黑曜石王座上，银丝眼镜反射着冷光："她不是货物。"
"当然不是。"骑士抬头，目光如炬，"但您扣留我国公主，已违反《人魔条约》第七条。"
希崎微微蹙眉。她认得这位骑士——加雷斯，圣骑士团副团长，以顽固著称。
魔王的手指在王座扶手上轻叩两下："卢卡斯。"
三头犬从阴影中走出，三个脑袋同时龇牙，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加雷斯的手立刻按上剑柄——
"噗嗤。"
一声轻笑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所有人转头看向声源——希崎掀开帷幕走了出来，浅金色的长裙在魔晶灯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晕。
"加雷斯阁下，"她微笑道，"您靴子上沾着王城东门的红泥，看来是连夜赶路？真辛苦。"
加雷斯瞪大眼睛："公主殿下！您没事吧？"
"如您所见。"希崎优雅地转了个圈，"魔王城的下午茶比王宫更美味。"
魔王突然站起身，黑袍如夜雾般垂落："顾问有外交事务向我汇报。失陪。"
他握住希崎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带着她离开正殿。银链在他们之间轻轻摇晃，发出细碎的声响。
"您破坏了我的谈判。"魔王推开图书馆大门，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烦躁。
希崎任由他拉着自己穿过书架："那不是谈判，是宣战前的最后通牒。"
魔王猛地停步，希崎猝不及防撞上他的后背。松木与冷雪的气息扑面而来，她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袖稳住身形。
"你知道什么？"他转身，银丝眼镜滑落半分，露出暗金色的眼睛。
希崎轻轻替他推回眼镜："加雷斯的佩剑上刻着破魔纹，靴筒里藏着圣水炸弹——这不是使节的配置。"
魔王的瞳孔微微收缩。
"而且，"她继续道，"他说'三箱月光宝石'时，右手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王室的月光宝石库存至少有二十箱。"
书架间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魔王低头看着她，镜片后的眸光晦暗不明："你注意到了这些，却还跟着我离开？"
希崎微笑："因为您捏我手腕的力度，足够让银链留下淤青了。"
魔王立刻松手。
午后阳光透过彩窗，在古籍上投下斑斓的光斑。希崎坐在阅览区的扶手椅里，翻阅一本《边境条约修订史》。魔王则站在书架深处，背影僵硬如雕塑。
"您不打算处理那些骑士？"她问。
"他们活不过日落。"魔王的声音冰冷，"敢带圣水进我的城堡——"
"或者，"希崎合上书，"我们可以演场戏。"
她起身走向他，裙摆扫过地毯。魔王转身时，她恰好踮起脚，伸手摘下了他的眼镜。
阳光直射进他骤然睁大的眼睛里——那是比熔金更璀璨的暗金色，此刻因震惊而微微颤动。
"把使者关进地牢，但别杀。"她的指尖轻抚镜框，"然后放出消息，说我被魔王的残酷吓病了。"
魔王僵在原地。她的气息近在咫尺，带着玫瑰与墨水的淡香。
"为什么？"
"因为真正想开战的不是国王。"希崎将眼镜戴回他鼻梁上，"是圣殿大祭司——他去年就想用我妹妹的血做洗礼仪式。"
一滴墨水突然从天花板滴落，正落在魔王肩头。两人同时抬头——
影魔正倒吊在吊灯上，用影子演着夸张的舞台剧：一个Q版魔王单膝跪地，给公主戴上王冠。
魔王："……"
希崎噗嗤一笑。
下一秒，整盏墨水瓶被打翻，漆黑液体如雨般泼下——
希崎眼前一黑。
预想中的冰凉并未降临——魔王展开黑袍将她整个裹住，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场墨水雨。
"克劳德！"他怒吼。
影魔瞬间缩成一团黑雾，"咻"地钻进了书架缝隙。
希崎从黑袍的缝隙中望出去：魔王的银发溅上斑驳墨点，白衬衫彻底毁了，连睫毛上都挂着墨滴。他咬牙切齿的样子，莫名让她想起被弄湿皮毛的大猫。
"您应该看看自己的样子。"她忍笑从袖中抽出手帕。
魔王阴沉着脸俯身，意思很明显——你惹的祸，你负责。
希崎踮起脚，轻轻擦拭他脸上的墨渍。这个距离能看清他睫毛上细小的墨珠，和因不自在而微微滚动的喉结。
"计划可行。"他突然道，"但你要装病。"
"嗯？"
"卧床三日。"魔王捉住她擦到一半的手，"我会让卢娜准备苦药。"
希崎眯起眼："报复？"
"外交策略。"他嘴角勾起极浅的弧度，"病人需要'贴身照顾'。"
窗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偷听的卢卡斯从窗台摔了下去，三个脑袋同时发出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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