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阳光把校门口的石狮子晒得发烫，新生们拖着行李箱挤成一团，空气里飘着烤肠摊的油烟味和新书的油墨香。梵语叼着片吐司往教学楼冲，狼尾发型被风吹得乱糟糟，怀里还揣着没吃完的半袋牛奶——再迟到，教导主任就要亲自在门口“迎接”他了。
“让让让！要迟到了——”他仗着个子高，从扎堆看分班表的人群里硬挤，肩膀撞开两个女生，后腰突然撞上一道硬实的屏障。
“操！”
吐司“啪嗒”掉在地上，奶油混着麦香溅了对方白衬衫一角。梵语踉跄着站稳，正要回头理论，视线却撞进一双浅褐色的眼睛里。那双眼的主人抱着半人高的书，睫毛长得像小扇子，垂下来时在眼睑投下片阴影，明明被撞得后退半步，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像尊被阳光晒得发亮的瓷像，偏偏鼻梁高挺，唇线清晰，比海报上的明星还惹眼。
“对不住啊。”梵语踢了踢地上沾灰的吐司，痞气地吹了声口哨，“算我的，赔你……”他想说赔片新的，目光却扫过对方怀里最上面那本《高一化学实验手册》，烫金的书名晃得人眼晕，顿时把话咽了回去。跟个连衬衫褶皱都没有的学神说赔吐司？太掉价了。
对方没接话，只是低头看了眼衬衫上的奶油渍，又看了看梵语嘴角沾着的面包屑，然后弯腰捡散落的书。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碰到那滩黏糊糊的奶油时顿了顿，还是用纸巾仔细擦了擦，动作慢条斯理的，像在拆解一道复杂的实验步骤。
“没事。”他声音很轻，像刚开封的汽水冒泡声，抱着书转身往教学楼走，白衬衫的衣角在风里扫过梵语的裤腿，带着点淡淡的麦香——居然跟地上那片吐司是一个味道。
“死板。”梵语盯着那背影骂了句，转身要追，却被两个男生拦住去路。
“梵语！你跑什么？”顾明君穿着亮黄色T恤，额前碎发被汗打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笑起来时眼角的痣跟着跳，露出两颗小虎牙，阳光落在他身上，像裹了层金边，“我跟唐亦笙找你半天了！”
他身后的唐亦笙穿着件简单的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线条利落的手腕，鼻梁上架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淡淡的，却掩不住挺直的鼻梁和清晰的下颌线，站在那儿像幅清冷的水墨画，偏偏和咋咋呼呼的顾明君站在一起，竟有种莫名的和谐。
“分班表看了吗？咱们都在（3）班！”顾明君拍着梵语的肩，力道不轻，“刚看见个帅哥，抱着书往三楼走，白衬衫……”
话没说完，就被梵语推着往楼梯跑：“先去教室！迟到要被老班扒皮！”
三楼（3）班的教室门敞着，风扇慢悠悠转着。梵语刚把书包甩到最后一排，就看见那个白衬衫抱着书走了进来，径直走到他旁边的空位，将书轻轻放在桌上。
“不是吧？”梵语挑眉，用胳膊肘撞对方的桌子，“学神跟我这‘迟到专业户’当同桌？老师是想让你给我当榜样？”
对方没说话，只是低头整理课本，白衬衫的领口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奶油印，像朵不小心溅上的奶渍花。梵语这才发现，这人不仅长得好看，手指还特别修长，翻书时指尖划过纸页的动作，都透着股清隽。
“我叫叶文。”他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扫过耳廓。
“梵语。”他往椅背上一靠，看着叶文把书一本本按大小排好，突然觉得这学神有点意思——连生气都这么安静。
这时顾明君和唐亦笙也走了进来，顾明君一看见叶文就嚷嚷：“哎！这不是刚才那个帅哥吗？你也在（3）班？”他笑得灿烂，露出两颗小虎牙，阳光帅气的样子，引得前排女生偷偷回头。
唐亦笙在旁边拉了拉他的衣角，低声道：“别吵。”他的手指不小心碰到顾明君的脖颈，顾明君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耳根却悄悄红了。
班主任李老师拿着花名册走进来时，全班瞬间安静。点到“叶文”时，叶文站起来，脊背挺得笔直，白衬衫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连李老师都多看了两眼：“叶文同学是中考全市第一，大家多向他学习。”
点到“顾明君”时，他“腾”地站起来，身形高挑，像棵挺拔的白杨树：“到！老师，我体育好，运动会能给班里拿分！”
唐亦笙站起来时，只是简单说了句“到”，推眼镜的动作利落又好看，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全班，清冷中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和。
轮到梵语时，他懒洋洋地应了声“到”，狼尾扫过肩头，痞气的眉眼配着高挺的鼻梁，竟有种野性的吸引力，惹得李老师笑：“梵语同学看着很有活力。”
下课铃一响，顾明君立刻转过来，手里拿着袋吐司，往梵语和叶文桌上各放了一片：“我妈烤的，比你掉地上那个香！”唐亦笙跟在后面，手里拿着瓶牛奶，默默放在顾明君桌上——正是梵语没喝完的那个牌子。
梵语咬着吐司，撞了撞叶文的胳膊：“你看他俩，一个像小太阳，一个像冰汽水，居然是发小，奇不奇怪？”
叶文没说话，只是低头咬了口吐司，奶油沾在嘴角，像颗小小的奶渍珍珠。梵语看得愣了愣，突然递过一张纸巾。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手上，能看清指尖的绒毛。
叶文抬眼，浅褐色的眼睛里闪过点诧异，还是接了过来。窗外的蝉鸣还带着夏末的余温，四个少年坐在教室里，空气中弥漫着吐司的麦香、牛奶的甜香，还有少年们初遇时，那点藏在碰撞和试探里的悸动。
这一天，没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有片掉在地上的吐司，几个风格迥异的少年，和满教室的阳光。但梵语看着叶文低头擦嘴角的样子，听着顾明君和唐亦笙在前排小声拌嘴，突然觉得，这高一的日子，大概会比想象中甜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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