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里的沉默像一张网，越收越紧。
苏晚站在原地，手指攥得发白。顾屿背对着她，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侧脸的线条在逆光中显得有些模糊。他已经沉默了十分钟，这十分钟里，苏晚的心跳就没正常过。
“你想怎么样？”顾屿终于转过身，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苏晚被他看得有些发怵，却还是挺直了背脊：“我不是来要钱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有一个孩子。至于你要不要认，要不要负责，那是你的事。但我会生下他，我会对他负责。”
她不想显得卑微，更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在勒索。这个孩子是意外，但她的决定是认真的。
顾屿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似乎在评估她话里的可信度。他见过太多想用孩子套牢他的女人，那些人的眼神里写满了贪婪和算计，可苏晚的眼睛很干净，只有紧张和一丝倔强。
“生下来？”他挑眉，“你想清楚了？一个未婚妈妈，带着孩子，会有多难。”
“我想清楚了。”苏晚毫不犹豫地说，“他是我的孩子，我不会放弃他。”
顾屿沉默了片刻，走到茶几边拿起那枚袖扣。他的指尖摩挲着那枚鹰形袖扣，金属的冷意透过皮肤传来，让他混沌的思绪清明了几分。
他抬眼看向苏晚，她站在离沙发三步远的地方，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株努力扎根在石缝里的小草。米白色连衣裙衬得她脸色有些苍白，却偏偏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带着点破釜沉舟的执拗。
“你知道我是谁，”顾屿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商场上淬炼出的冷静，“顾氏的情况，外界多少有些传言。你带着孩子，想过会面对什么吗？”
苏晚抿了抿唇。她当然想过。财经新闻里总说顾氏内部关系复杂，顾屿年纪轻轻坐稳总裁位，手段定然不简单。她一个普通女孩，带着个“意外”出生的孩子，怕是会被嚼碎了舌根。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她攥紧了手心，指甲嵌进肉里，“我只在乎孩子。”
顾屿的目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其实还看不出来，可他莫名觉得那里藏着一个小生命，正安静地蜷缩着。这个认知让他喉结动了动，喉间有些发紧。
“你想要什么？”他换了个问法，指尖在袖扣上轻轻敲了敲，“钱？还是别的？”
苏晚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委屈：“我不是来要钱的！”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涌的情绪，“顾先生，我知道我们之间没什么感情，那晚……是个意外。但孩子是无辜的，我只是想让他能有个完整的家。”
完整的家。这四个字像针，轻轻刺了顾屿一下。
他想起自己的童年。父亲永远在书房处理公务，母亲忙着参加各种宴会，偌大的别墅里常常只有他一个人。保姆做好的饭菜温在锅里，凉了又热，最后还是他自己泡了碗面。所谓的“完整”，不过是外人眼里的体面。
“完整的家，不是两个人凑在一起就行的。”顾屿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他比她高出一个头，居高临下的目光带着压迫感，“苏晚，你想清楚，和我结婚，未必是对孩子好。”
苏晚被他看得有些慌，却还是咬着牙说：“至少他有爸爸，有妈妈，不会像我小时候一样……”话说到一半，她突然停住了。
顾屿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你小时候怎么了？”
“没什么。”苏晚别开脸，不想提那些陈年旧事，“顾先生，我不是逼你。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自己带大孩子，绝不会再来打扰你。”
她说得坦诚，甚至带着点破罐破摔的决绝。顾屿看着她泛红的眼角，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又涌了上来。
他转身走到窗边，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张律师，你现在过来一趟，顾氏大厦28楼休息室。”
挂了电话，他对苏晚说：“等律师来了，我们谈谈。”
苏晚愣住：“谈什么？”
“谈孩子，谈我们。”顾屿看着窗外，语气听不出情绪，“在这之前，你可以先坐下，喝杯水。”
他叫来了服务生，点了杯温水。苏晚捧着温热的水杯，指尖终于找回了点温度。休息室里又恢复了沉默，但这次的沉默里，少了些剑拔弩张，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
苏晚偷偷打量着顾屿。他站在窗边，侧脸的线条冷硬，却在阳光的勾勒下柔和了些许。她突然想起那个雨夜，他送她回家时，车里放着一首很轻的钢琴曲，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修长干净。
那时候的他，好像没这么遥不可及。
大概半小时后，敲门声响起。一个穿着西装、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公文包：“顾总。”
“张律师，”顾屿指了指苏晚，“这位是苏晚小姐。你跟她说说，关于……非婚生子女的抚养权和抚养费问题。”
张律师推了推眼镜，看向苏晚，露出职业性的微笑：“苏小姐您好，根据我国法律规定，非婚生子女享有与婚生子女同等的权利……”
他条理清晰地解释着，从抚养权归属讲到抚养费标准，甚至提到了后续可能涉及的继承权问题。苏晚越听心越沉，原来在他眼里，他们之间只能用法律条文来界定？
“我不要抚养权归我，也不要什么抚养费。”苏晚打断他，声音有些发颤，“我只是……”
“苏晚。”顾屿打断她，“这是最稳妥的方式。”
“稳妥？”苏晚抬头看他，眼眶有点红，“在你眼里，我和孩子，就只是需要用法律来‘稳妥’处理的麻烦吗？”
顾屿的动作顿了顿。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睛，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他想说不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习惯了用规则和条款来处理问题，感情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太陌生，也太麻烦。
张律师看出气氛不对，识趣地说：“顾总，苏小姐，要不你们先聊，我在外面等？”
顾屿点头。休息室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顾屿难得解释了一句，“我只是觉得，把事情说清楚比较好。”
“说清楚？”苏晚站起身，手里的水杯被她攥得紧紧的，“怎么说清楚？说清楚我们是一夜情才有了这个孩子？说清楚你根本不想负责，只想用钱打发我们？”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积压了这么多天的委屈和不安，在这一刻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顾屿看着她掉眼泪，心里莫名地有些慌乱。他不擅长应付哭鼻子的女人，尤其是这个女人还怀着他的孩子。
“我没说不负责。”他皱着眉，语气有些生硬，“我只是需要时间考虑。”
“考虑什么？考虑要不要这个孩子？”苏晚的眼泪掉得更凶了，“顾屿，这是一条命！不是你商场上的项目，可以权衡利弊再决定要不要！”
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带着点控诉，又带着点绝望。
顾屿被她吼得一愣，随即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确实不妥。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她面前，想递纸巾给她，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对不起。”他低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孩子……我不会不管。”
苏晚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他：“那你想怎么样？”
顾屿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心里那点犹豫突然消失了。他想起母亲每次打电话催他结婚时的语气，想起父亲日渐斑白的头发，想起自己每次回家，偌大的房子里总是冷冷清清。
也许，这是个契机。
他定了定神，缓缓开口：“苏小姐，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结婚。”
苏晚彻底愣住了，眼泪还挂在睫毛上，人却像被施了定身咒：“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结婚。”顾屿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给孩子一个合法的身份，一个完整的家。如果你觉得可以，我们现在就可以让张律师拟协议。”
苏晚看着他认真的脸，一时之间忘了反应。结婚？她从没想过这个可能。她以为最多是拿到一笔抚养费，然后带着孩子远远离开，却没想到他会提出结婚。
这突如其来的提议，让她措手不及，也让她心里那点微弱的、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悄悄冒了头。
爱吃鱼的狼王双手奉上2828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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