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峻霖从背后贴上来的时候,我正全神贯注对付着砧板上一个圆滚滚的橙子。
刀刃刚切入金黄的果皮,清冽微酸的香气瞬间弥漫开。
他温热的胸膛毫无预兆地贴上我的后背,两条手臂像藤蔓一样从腰际缠绕过来,下巴带着点撒娇的力道,重重地搁进我颈窝里,毛茸茸的头发蹭得我耳后一阵酥痒。
“宝宝——”
他拖长了调子,黏糊糊的气息全喷在我侧脸和脖子上,
“亲亲嘛”
尾音上扬,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甜腻。
我下意识地偏开头,躲开他凑过来的嘴唇,
“不要,宝宝刀可不长眼啊”
话音落下的瞬间,环在我腰上的手臂僵了一下。
紧接着,肩膀上的重量骤然消失。
我还没来得及放下刀回头,身后就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什么重物砸在沙发垫子上。
“你躲我?”
他的声音拔高了,带着难以置信的尖锐质问。
我转过身,只见他已经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整个人弹到了沙发另一头,盘腿坐着,眼睛瞪得溜圆,里面清晰地燃着两簇委屈又愤怒的小火苗。
“明明是你自己突然贴上来……”
我试图解释,握着水果刀的手有点无措地停在半空。
“你就是不爱我了!”
他猛地打断我,这句话像是一个开关,“噌”地一下从沙发上光脚跳下来,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几步冲到床的另一侧,一把扯过叠好的空调被,动作粗暴得像是在跟被子打架。
几秒钟内,他就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成了一个蚕蛹,背对着我。
“今晚别想让我理你!”
我站在厨房与客厅的交界处,手里还握着那把沾了橙汁的刀,一时间有些啼笑皆非。
看着他裹得密不透风、只留一个倔强后脑勺对着我的背影,空气里只剩下他刻意放大的、带着浓浓鼻音的呼吸声。
时间在沉默里被拉长。
我洗干净手,收拾好厨房,刻意放轻了脚步,但那团被子蛹依旧纹丝不动,只有那细微的、带着压抑的呼吸声,在彻底安静下来的空间里变得格外清晰。
我关掉客厅的大灯,只留下床头一盏光线柔和的夜灯,昏黄的光晕浅浅地铺开一角。
黑暗中,那团被子里的动静似乎更清晰了。
除了那持续不断带着浓重鼻音的呼吸,还夹杂着几声细小吸鼻子的声音,像被遗弃在雨里的小狗发出的呜咽。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走到床边。
那团白色的“堡垒”依旧散发着固执的拒绝气息。
我伸出手,指尖触碰到柔软的被沿,能感觉到里面的人明显绷紧了身体。
“一……”
我轻声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被团猛地一抖。
“二……”我数得不紧不慢。
那团被子开始极其轻微地左右晃动,像里面藏了个摇摆不定的不倒翁。
“三。”最后一个数字落下,我没有丝毫犹豫,手上猛地用力,精准地掀开了他蒙在头上的那一截被角。
昏黄的光线瞬间涌入。
他大概完全没料到这招,猛地抬起头,眼眶红得厉害,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粘在一起,鼻尖也红红的。
他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表情是十足的震惊和没反应过来的茫然,傻乎乎地看着我。
“再不过来亲你——”
我看着他这副狼狈又可怜兮兮的样子,强忍着笑意,故意板着脸,后半句的威胁拖长了调子。
话音未落,那点震惊和茫然瞬间被一种巨大的、失而复得的狂喜冲垮。
他眼睛猛地亮了起来,裹在身上的被子瞬间被他像甩掉束缚的茧壳一样胡乱蹬开,“咚”地一声结结实实地撞进我怀里。
巨大的冲击力让我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两条手臂死死箍住我的脖子,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他把滚烫的脸颊埋进我的颈窝,像只寻求庇护的雏鸟,用力地蹭着,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瓮声瓮气,却又急不可耐:
“……蛋糕要化了!笨蛋!”
颈侧的皮肤清晰地感受到他嘴唇开合时温热的摩擦,还有那带着点委屈的、微小的啃咬。
我怔了一秒,目光越过他毛茸茸的脑袋,投向客厅角落的小冰箱——冰箱门不知何时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里面透出暖黄色的光晕。
一个小小的、装饰着笨拙奶油花朵的蛋糕,正安静地坐在冰箱的置物架上。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