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强度录制结束后的倦意沉甸甸地压在身上，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软。
贺峻霖就歪在我旁边的座位上，头一点一点地往下坠，那顶压得低低的鸭舌帽檐，几乎盖住了他微微颤动的睫毛。
他大概已经滑入了浅眠的河流，呼吸轻缓而均匀。
车里弥漫着一种暖烘烘的、被包裹的安全感。
我轻轻靠着自己的椅背，指尖无意识地滑过冰冷的手机屏幕，习惯性地刷着那个承载着无数爱意与幻想的粉丝超话。
直到一篇标题带着点狗血味道的粉丝创作撞入眼帘，鬼使神差地我点了进去。
起初只是觉得设定新奇，带着点旁观者的好奇。
可文字的力量无声无息，把“我”塑造成一个永远活在别人阴影下的被弃如敝履的替身。
字字句句，像一根根极细的针，起初只是微小的刺痒，慢慢地，那寒意和委屈却如同潮水无声无息地将我整个人浸透。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骤然抽痛。
视野瞬间被一片温热的水雾彻底模糊，滚烫的泪珠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砸在亮着的手机屏幕上，洇开一小片湿痕。
寂静的车厢里，这细微的动静却如同惊雷。
“唔……”
身旁那个几乎陷入沉睡的身影猛地一颤。
贺峻霖几乎是弹了起来，动作大得带起一阵风，惊得前排昏昏欲睡的助理也茫然地回头看了一眼。
他惺忪的睡眼还带着浓重的迷蒙，但目光触及我满脸泪痕的瞬间，他脸上残留的睡意被惊慌彻底取代。
“宝宝？！”
他的声音是刚睡醒的低哑，此刻却拔高了调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怎么了？谁……谁惹你了？”
他的身体下意识地就倾了过来，动作快得几乎带点凶狠，一把将我手里那个还在无声控诉着“虐恋情深”的手机夺了过去。
他的眉头紧紧拧着，目光锐利地扫过亮着的屏幕，飞快地捕捉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
车厢顶灯落下的光，清晰地映照着他表情的变化。
起初是困惑，接着那困惑的底色上迅速浮起一层薄怒，最后当他看清那篇所谓的“替身文学”和下面一大串粉丝“哭死”、“好虐好带感”的哀嚎评论时，那点薄怒彻底被一种啼笑皆非甚至有点荒诞的无奈取代了。
“噗……”
一声短促的气音从他喉咙里漏了出来，像是想笑又被强行压住，结果变成了一个古怪的腔调。
他抬起头看我，那张俊朗的脸上，表情复杂混合着难以置信、哭笑不得，还有一丝……笨拙的心疼。
“哎呦我的天……”
他叹了口气，手机被他随手丢回我旁边的空位上。
下一秒，温暖干燥的掌心就落在了我的头顶，轻轻地揉着我的头发，指尖偶尔拂过我的耳廓。
“瓜娃子嗦……看这些爪子嘛？脑壳痛不痛？”
他一边轻声责备，一边用手指笨拙地、却异常轻柔地去擦拭我脸上未干的泪痕。
指腹温热，动作却有些微的僵硬，泄露了他面对眼泪时那份藏不住的紧张和无措。
“我跟你讲哈”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认真，那双漂亮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我，
“我一没得啥子青梅竹马，”
他掰着手指，煞有介事地开始数，
“二没得啥子纠缠不清的表妹，”
“三嘛，助理是男生，你天天都看得到，”
他朝前排那个缩着脖子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助理扬了扬下巴。
最后，他放下手，掌心轻轻覆在我因为抽泣还有些发抖的手背上，
“四，我爱你。”
他顿了顿，像是要赋予这句话更重的分量：
“我贺峻霖，这辈子只爱你一个。”
车厢里安静得只剩下空调的风声和我的心跳。
回到公寓，像卸下了千斤重担。
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简单的洗漱后，我几乎是沾到枕头就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意识沉浮之间，仿佛有温热的吻落在额头，带着他特有的气息，像一句无声的晚安。
不知睡了多久，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只能勉强掀开一条极其细微的缝隙。
卧室里只开着一盏光线极其昏暗的壁灯，晕染开一小片朦胧的暖黄，贺峻霖的身影蜷缩着，坐在床边柔软的地毯上。
他背对着我，穿着宽松的家居T恤，微微弓着背。
他手里拿着的，赫然是我的手机，屏幕的光幽幽地映亮了他半边脸颊，也映亮了他鼻梁上架着的那副细框眼镜——他很少在家戴眼镜，除非是看极小的字或是在极暗的光线下。
他低着头，眉头习惯性地微微蹙着，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而无声地滑动、点击。
那动作带着一种与他平时舞台上截然不同的、近乎固执的认真劲儿。
空气里只有他指尖极轻地触碰屏幕发出的细微“哒哒”声，还有他刻意压低的、几乎听不清的呼吸声。
卧室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更宽的缝隙，走廊的光线斜斜地切了进来。
助理小陈探进半个脑袋，脸上带着熬夜的疲惫和一丝不解。
他显然是处理完后续工作才回来，声音压得极低，气声里带着困惑：
“小贺”
他朝我这边瞥了一眼，确认我似乎还在沉睡，才又看向贺峻霖，
“至于吗？这都几点了……粉丝写的东西，嫂子看看而已，过两天就忘了……”
贺峻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抬头。
他的目光依旧紧紧锁在手机屏幕上，指尖还在不停地滑动、删除，屏幕的光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明明灭灭。
他微微侧过头，朝小陈的方向极轻地摆了摆手，示意他噤声。
接着，他才重新转回视线，继续着手上的“清除”工作。
声音压得比之前更低，却清晰地传入我半梦半醒的耳中：
“你懂啥子……”
他顿了顿，指尖的动作依旧不停。
“她的眼泪，就是我的最高警报，每哭一下我的心都抽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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