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局中局

林溪摄影展的闭幕式办得热闹。展厅入口处的电子屏循环播放着她的作品集锦，从雪山日出到巷尾猫影，最后定格在那幅沈星晚与顾屿的雪地背影照上。林溪穿着林砚之送的墨色旗袍，领口别着枚珍珠胸针，正笑着给来宾签名，笔尖划过宣纸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沈星晚站在二楼露台往下看，手里端着杯香槟。顾屿站在她身侧，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腕："秦建业和苏晴来了，在东展区。"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苏晴穿着身刺眼的红裙，正挽着秦建业的胳膊跟几位商人模样的人说话，手指上硕大的钻戒晃得人眼晕。沈星晚认得那些商人，是秦氏以前的合作伙伴，如今大多跟顾氏有往来。

"比预想的更急功近利。"沈星晚抿了口香槟，果香在舌尖散开，"看来他们急着造势。"

顾屿递给她块马卡龙："李爷爷的'宝贝'带来了？"

"在林砚之那里。"沈星晚接过甜点，"她说要等最佳时机。"

正说着，顾辰背着画板跑了上来，脸颊通红："星晚姐，林溪姐让我问你，要不要去拍几张闭幕合影？"少年的目光落在沈星晚和顾屿交叠的影子上，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不打扰你们了！"

看着他慌张跑开的背影，两人都笑了。顾屿伸手替她拂去肩上的碎发，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垂，引得沈星晚微微一颤。

"紧张吗？"他轻声问。

"有点。"她坦诚道，"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不是第一次。"顾屿纠正她，"上次订婚宴，你处理得很好。"

沈星晚想起那天的场景，忽然觉得释然。是啊，她早已不是那个需要依附别人的菟丝花了。

楼下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沈星晚探头去看，只见苏晴正举着份文件跟林溪争执，秦建业站在一旁煽风点火："林小姐，这可是沈氏欠我们秦家的凭证！当年要不是我们帮忙，沈星晚哪有今天？"

林溪抱着胳膊冷笑："欠没欠钱，不是你们说了算的。"

"白纸黑字写着呢！"苏晴把文件往展台上一拍，"沈星晚父亲亲手签的借款合同，利息都没还完！"

周围的宾客渐渐围拢过来，对着那份合同指指点点。沈星晚看到几位沈氏的老股东皱起了眉头，心里明白，时候到了。

她和顾屿下楼时，苏晴正说得唾沫横飞："......就是仗着有顾总撑腰，就想赖账！这种忘恩负义的人，做的设计能有什么良心......"

"苏小姐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沈星晚的声音清亮，瞬间压过了嘈杂的议论声。

苏晴看到她，眼里闪过一丝得意："星晚，你总算肯出来了。当着大家的面，说说这合同怎么算吧？"

沈星晚没看那份合同，反而转向秦建业："秦先生，您确定这是我父亲的笔迹？"

秦建业眼神闪烁："当然！我亲眼看着他签的！"

"是吗？"沈星晚笑了，"可我记得，我父亲当年右手骨折，根本没法签字。"她侧身让开，露出身后的投影幕布，"这是当年的医院诊断证明，还有......"

画面切换，出现了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录像里，秦建业正拿着份文件往保险柜里塞，旁边站着个年轻助理，正是现在秦氏的财务总监。

"这是秦氏老办公楼的监控，"林砚之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个锦盒，"我们花了点时间，才修复好。"

秦建业的脸瞬间惨白如纸："你......你们伪造证据！"

"是不是伪造，一验便知。"林砚之打开锦盒，里面是枚古朴的玉印，"这是沈老先生当年的私印，合同上盖的章，跟这枚根本对不上。"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苏晴，"至于苏小姐手里的合同，纸张年份检测显示，是去年生产的。"

全场哗然。苏晴手里的文件"啪"地掉在地上，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沈星晚弯腰捡起合同，缓缓念道："借款金额五百万，月息三分......秦先生，您这是放高利贷啊。"她转向围观的宾客，"当年我父亲确实遇到困难，但秦家所谓的'帮忙'，是趁机用低于市场价三成的价格收购了沈氏的核心专利。这份合同，不过是他们想二次敲诈罢了。"

她抬手示意，投影幕布上出现了专利转让协议和银行转账记录："这是我母亲后来偷偷转回的七百万，远超专利价值。至于苏小姐，"沈星晚看向面如死灰的女人，"你伙同秦浩做假账掏空秦氏的证据，林律师已经交给警方了。"

林砚之适时举起手机，屏幕上是警方的受案回执。

秦建业还想挣扎，却被顾屿带来的保镖拦住。苏晴瘫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切化为泡影，忽然捂着脸哭了起来。

宾客们的议论声变成了对两人的指责。几位老股东走过来，拍着沈星晚的肩膀叹气："好孩子，受委屈了。"

林溪笑着递来杯香槟："干得漂亮！比我拍的大片还精彩。"

顾辰在一旁飞快地画着速写，画纸上的沈星晚站在人群中，背脊挺得笔直，像株风雪里的梅。

闭幕式结束时，暮色已经漫了上来。顾屿送沈星晚回家，车子驶过安静的街道，两人都没说话。快到别墅时，沈星晚忽然开口："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知道，不用一直做懂事的孩子。"她转头看他，眼里盛着星光，"也谢谢你......站在我身边。"

顾屿停下车，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神格外认真："星晚，我不是站在你身边，是想一直和你站在一起。"

沈星晚的心跳漏了一拍，正要说话，手机响了。是林溪发来的照片，照片里林砚之正低头给她戴戒指，配文："闭幕式最佳战利品。"

她笑着回复"恭喜"，抬头时撞进顾屿温柔的目光里。有些话不必说出口，晚风已经替他们传了情意。

车子重新启动，缓缓驶向亮着暖灯的别墅。沈星晚知道，这场风波落幕了，但属于她的故事，才刚刚翻开最温暖的篇章。而那些阴暗的渣滓，终将被阳光晒透，化作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