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晚踩着满地碎金似的银杏叶走进顾家老宅时，顾屿正站在月洞门边等她。他穿了件深咖色羊毛衫，袖口随意挽到手肘，露出的小臂线条利落，见她来，自然地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礼盒——里面是她亲手做的桂花糕，用的是松风堂新酿的蜜。
“爷爷在书房看老账本，”顾屿替她拂去发间沾的落叶，指腹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廓，引得她微微缩颈，“说要给你看样东西，是他找了半天才翻出来的。”
穿过回廊时，隐约听见书房传来争执声。顾屿的脚步顿了顿，眉头微蹙：“好像是二叔来了。”
推开门，果然见个穿皮夹克的中年男人正把份文件拍在桌上，语气急躁：“爸！您不能任由顾屿胡闹！那块地明明能盖别墅赚大钱，非要搞什么非遗园区，这不是把钱往水里扔吗？”
男人身边还站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染着黄毛，吊儿郎当地靠在书架上，眼神瞟过沈星晚时，带着点不怀好意的打量：“哥，这就是你找的女朋友？看着倒是比上次那个网红顺眼点。”
顾屿上前一步，将沈星晚护在身后，声音冷得像冰：“顾明轩，管好你的嘴。”
顾二叔顾振廷见状，把火气撒到顾屿身上：“你看看你！为了个女人连家业都不顾了！周昊那边都放话了，只要我们把地让给他，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还能合作开发......”
“周昊？”沈星晚从顾屿身后探出头，“就是那个伪造手续强拆王叔房子的周昊？二叔想跟这种人合作？”
顾振廷被问得一噎，随即恼羞成怒：“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商场上只有利益，没有恩怨！”
“爸！”顾屿提高音量，“您忘了当年周明远是怎么抢走我们的木材生意的？现在他儿子想故技重施，您还要妥协？”
正吵着，顾老先生拄着拐杖从内室出来，银白的胡须气得发抖：“逆子！我们顾家做了三代生意，靠的是诚信，不是投机取巧！”他把本蓝布封皮的账册扔到桌上，“看看这个！这是你爷爷当年记的账，每笔生意都写着‘不欺客、不害人’，你现在都忘了？”
顾振廷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却还嘴硬：“时代不同了......”
“时代再变，道理不变。”沈星晚捡起账册翻开，里面夹着张泛黄的照片——穿长衫的年轻男人正给穿旗袍的女子戴银镯，镯子上的缠枝纹和她设计的“连理枝”惊人地相似。
“这是......”她抬头看向顾老先生。
“是你祖母和我父亲。”顾老先生缓和了语气，“当年你祖母的錾刻手艺，全凭这股子诚信，才能在乱世里站稳脚跟。”他看向顾振廷，“这块地，我已经决定给顾屿做非遗园区，你要是不认同，就把你手里的股份交出来，滚出去自己单干！”
顾振廷没想到父亲动了真格，脸色煞白地拉着顾明轩就走，出门时还狠狠瞪了沈星晚一眼，像是在记恨她多嘴。
屋里终于清静下来。顾屿替沈星晚倒了杯热茶，指尖捏了捏她的手心：“吓到了？”
“没有。”她摇摇头，翻开账册仔细看，“倒是觉得这账册里的设计图很有意思，你看这个梳妆台的雕花，是不是能用到我们的智能首饰盒上？”
顾屿凑过去看，肩膀贴着她的肩，呼吸拂过她的颈侧：“可以试试。”他低头在她耳边轻语，“不过现在，我更想试试别的。”
温热的吻落在她的耳垂上，沈星晚的脸颊瞬间发烫，慌忙推开他：“爷爷还在呢......”
顾老先生早已背过身去，假装整理书架，嘴角却偷偷扬起。
中午吃饭时，林溪带着顾辰突然来了，说是顺路送照片。顾辰抱着个画板，红着脸把幅画递给沈星晚——画的是老宅的银杏树下，顾屿正低头吻她的发顶，阳光透过叶隙落在两人身上，像撒了把金粉。
“画得真好。”沈星晚笑着收下，“等园区建好了，挂在展厅里好不好？”
顾辰用力点头，偷偷看了眼林溪，见她正对着照片笑，耳尖红得快要滴血。
饭后，顾屿带沈星晚去看他规划的园区模型。在书房的长桌上，木质模型精致得像缩小的世界——有温砚辞的松风堂分号，有王木匠的木雕坊，还有片专门给孩子们做手工的小广场。
“这里要盖个玻璃花房，”顾屿指着模型角落，指尖划过片小小的空地，“种满你喜欢的桂花。”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指尖按在花房模型上，“还要在这里盖座小木屋，只有我们两个人住。”
沈星晚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盛着比阳光还暖的光。
正说着，顾屿的手机响了，是陈助理的声音，带着急惶：“顾总，不好了，顾二叔把园区的设计图卖给周昊了！他刚才带着人去工地，说要按他们的方案施工......”
顾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沈星晚握住他的手，指尖微微用力：“别慌，我们去看看。”
顾屿点头，眼神却冷得像结了冰：“正好，新仇旧怨，一起算。”
两人快步往外走，经过回廊时，沈星晚忽然回头看了眼那本放在桌上的旧账册，阳光正落在“不欺客、不害人”那页上，像是句无声的誓言。
“走了。”顾屿拉住她的手。
她点头，跟上他的脚步，心里却隐约觉得，这场风波，或许比想象中更复杂。
车开出老宅时，沈星晚忽然问：“你觉得，二叔只是为了钱吗？”
顾屿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沉默片刻，声音低沉：“我怀疑，他和周昊背后，还有人。”
沈星晚的心沉了沉。
窗外的银杏叶还在落，像场下不完的金雨。她看着顾屿紧绷的侧脸，忽然开口：“不管是谁，我们一起面对。”
顾屿转头看她，眼里的冰渐渐融化，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指尖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好。”
车子加速驶离，后视镜里，老宅的飞檐越来越小，而远处的工地方向，隐约传来了推土机的轰鸣。沈星晚看着那片扬起的尘土，忽然握紧了顾屿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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