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风堂的晨露还凝在窗棂上时,沈星晚已经在整理非遗园区的商户名单。温砚辞的古籍修复坊、裴清鸢的古琴社、王木匠的木雕铺……笔尖划过宣纸,留下淡淡的墨痕,忽然在“褚记木作”四个字上顿住。
“还在想褚晏?”顾屿端着两碗豆浆走进来,瓷碗碰撞发出清脆的响。他把其中一碗推到她面前,糖桂花的甜香漫开来,“他昨天来电话,说想把祖父的木作铺迁进园区,还问能不能拜王木匠为师。”
沈星晚搅了搅碗里的桂花,笑意漫上眉梢:“王叔肯收吗?”
“怎么不肯?”顾屿在她身边坐下,指尖捏了捏她的耳垂,“老匠人最惜手艺,褚晏那手榫卯功夫,王叔夸了好几次。”他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颈窝,“倒是你,下周领证的衣服还没选好?”
她的耳尖瞬间发烫,推开他的脸:“林溪说帮我挑,说是最新款的旗袍,绣了‘连理枝’纹样。”
正说着,门外传来铃铛声。林溪挎着个竹篮走进来,顾辰跟在后面,手里捧着个锦盒,耳朵红得像熟透的樱桃。“星晚你看!”林溪掀开篮子,里面是件藕粉色旗袍,盘扣是银质的缠枝纹,“顾辰找银匠打的扣子,好看吧?”
沈星晚拿起旗袍细看,银扣上的枝蔓缠绕着细小的蓝宝石,正是“星屿”的标志。她抬头看向顾辰,少年慌忙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我……我觉得这个配旗袍好看。”
“何止好看,”顾屿笑着拍他的肩,“比我当年有眼光。”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落在松风堂的天井里,温砚辞在教孩子们拓云纹,裴清鸢坐在竹椅上弹《平沙落雁》,琴音混着孩子们的笑声,像揉碎的月光。沈星晚靠在顾屿肩头看设计图,忽然发现他在园区模型的角落加了个小小的婚礼亭,亭柱上刻着缠枝纹,顶端是两只交颈的飞鸟。
“什么时候加的?”她指尖划过模型,心里暖烘烘的。
“昨晚。”他低头吻她的发顶,声音轻得像叹息,“想在这里给你一场婚礼,有老匠人证婚,有孩子们撒花,还要温先生奏乐,裴小姐弹琴。”
她的眼眶忽然有些发热,刚想说什么,却见林砚之匆匆走进来,脸色凝重:“周昊在狱中联系了秦氏的远房亲戚,姓秦名珩,说是要翻案,还拿到了份所谓的‘土地旧契’,声称园区的地是秦家祖产。”
顾屿的眉头瞬间蹙起:“秦珩?是不是那个在海外做古董生意的?”
“就是他。”林砚之拿出份文件,“这人三年前因走私被捕,上个月刚出狱,听说跟周昊的父亲是旧识。他手里的旧契是伪造的,但盖了个假印章,普通人根本看不出破绽。”
沈星晚接过文件,旧契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印章的篆字却模仿得极像,只是边角比真印章少了个小缺口——那是祖父当年不小心摔的,只有顾家人才知道。
“他想干什么?”她抬头问。
“想逼我们把园区的三成股份让给他,”林砚之冷笑,“不然就去法院起诉,拖着我们没法开工。”
温砚辞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本泛黄的账簿:“我在顾家的旧账里找到了这个,民国二十二年的土地交易记录,有秦董的亲笔签名和手印,还有当时的证人签字,足够戳穿他的假契。”
裴清鸢放下古琴:“我认识鉴定笔迹的专家,可以让他出庭作证。”
顾屿握住沈星晚的手,指尖带着笃定的力量:“看来又有人想送上门来被收拾。”他看向林砚之,“通知媒体,后天开记者会,我们当众揭穿他。”
傍晚的霞光染红天际时,褚晏突然来了,手里捧着个木盒,里面是只雕花木匣,样式和窖藏里的箱子一模一样。“这是我祖父的遗物,”他声音有些涩,“里面有秦珩当年走私古董的证据,还有他伪造印章的刻刀。”
沈星晚打开木匣,里面果然有几封书信,字迹正是秦珩的,内容全是和周父讨论如何伪造印章、走私文物。她抬头看向褚晏,少年的眼里没有了往日的戾气,只剩下释然:“我不想再被仇恨困住,想好好做木活,对得起祖父的教诲。”
顾屿拍他的肩:“欢迎加入园区。”
离开松风堂时,暮色已经漫了上来。顾屿牵着沈星晚的手走在青石板上,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林溪在不远处教顾辰调相机,少年的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却又忍不住相视而笑。
“秦珩会不会还有后招?”沈星晚轻声问。
“不管有什么招,”顾屿停下脚步,转身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我们一起接。”他低头吻她的唇,温柔而坚定,“就像这‘连理枝’,缠在一起,就再也分不开了。”
远处的茶馆传来评弹声,咿咿呀呀的调子混着桂花香漫过来。
顾屿在她耳边轻语,声音带着笑意:“明天去拍结婚照好不好?”
她用力点头,嘴角的笑意藏不住。月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戒指的蓝宝石泛着细碎的光,像撒在时光里的星子,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而松风堂的灯还亮着,温砚辞在给裴清鸢的古琴换弦,指尖划过她的手腕,琴音突然高了个调,像声藏不住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