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的瞳孔骤然收缩。胸口的红棉花图案突然绽放出刺目的红光，111颗微型果实同时爆裂，里面的牙齿如子弹般射向他的断腕。牙齿刺入皮肤的瞬间，沈砚看到无数记忆碎片在眼前闪回——1997年的火灾现场，年幼的自己手中确实握着打火机，但火焰并非由他点燃。镜头拉远，教室窗外站着穿机械马甲的"实验体-∞"，他手中握着根银色细线，线的另一端连接着沈砚的脊椎。
"记忆重构完成。"实验体-∞的声音从沈砚的喉咙里发出。断腕处的红棉根须突然暴长，像无数血管般扎入地面。废墟中的齿轮加速旋转，黑色液体在空中凝结成新的玻璃罐，罐壁上浮现出112个编号，最后一个编号"实验体-112"正在闪烁红光。
野花坡的大树轰然倒塌。树干裂开的截面里，流出粘稠的银色液体，液体中漂浮着111张糖纸，每张糖纸都自动折叠成纸飞机，机翼上刻着沈砚的齿痕。纸飞机群盘旋上升，在天空中组成巨大的红棉花图腾，图腾中央的空洞里，缓缓降下具透明培养舱——舱内漂浮着与沈砚一模一样的躯体，胸口插着112根银色导管。
"你才是最后一个容器。"穿旗袍女人的声音从培养舱里传出。她的虚影从舱体分离，机械眼已经完全融化，露出里面跳动的红棉花苞，"实验体-∞用你的基因培育了112个克隆体，前111个都失败了，只有你——"她的手指向沈砚的心脏，"在吸收骨灰养分后，达到了完美融合标准。"
沈砚想要后退，却发现双脚已被红棉根须固定。更可怕的是，他的视野正在分裂：左眼看到现实世界，右眼却同步着培养舱内"沈砚"的视角。两种视野如胶片般重叠，记忆开始混乱——他分不清自己是在红棉镇外，还是早已被囚禁在培养舱里。
玻璃罐突然爆裂。111颗灰白色小球飞向沈砚，每颗小球都精准地嵌入他皮肤下的齿轮凸起。剧痛中，他看见自己的机械右手自动重组，变形成银色注射器，针尖对准心脏。注射器里流动的不是药剂，是那111个孩子的记忆精华，液体表面浮现着火灾当天的真实画面：实验体-∞同时操控着112个"沈砚"，让他们在不同教室点燃火焰。
"反抗程序也是预设的。"培养舱里的"沈砚"睁开眼睛，瞳孔里旋转着齿轮，"强烈的负面情绪能刺激红棉菌变异。"他说着举起右手，掌心里嵌着颗黑色种子——正是沈砚以为藏在乳牙碎片里的那颗。
绝望之际，沈砚突然发现胸口红棉花图案的中央，实验体-∞的虚影正在扭曲。他低头细看，那根本不是人脸，是由无数银色细线缠成的傀儡，线的末端连接着培养舱里的"沈砚"。更惊人的是，傀儡的胸口位置有个细小的裂痕，裂痕里渗出暗红色液体，组成"717"的倒影——"LIL"。
沈砚用尽最后的意志力，将断腕砸向培养舱。机械组织的碎片划破舱体，里面的液体喷涌而出，溅在实验体-∞的傀儡线上。液体接触银线的瞬间，所有记忆碎片突然重组——他清晰地看到火灾当天，自己将乳牙塞进李萌萌齿缝时，牙齿里藏着半片糖纸，纸上用血画着歪歪扭扭的"LIL"。
这微弱的反抗痕迹，在二十年后终于发酵。培养舱里的"沈砚"突然发出尖叫，他的身体像破碎的镜子般裂开，裂缝里爬出111个微小的黑色幼苗——正是沈砚这些年通过弹珠悄悄传播的反抗程序。幼苗疯狂吞噬着银色导管，每根导管断裂时，就有一个孩子的记忆获得自由。
天空中的纸飞机突然自燃。火光照亮了红棉镇的每个角落，废墟里长出的红棉苗开始急速生长，但这次开出的不是红花，而是漆黑的昙花。花蕊里渗出金色粉末，粉末落在沈砚身上，胸口的红棉花图案逐渐褪色，露出底下真正的伤疤——那是个歪歪扭扭的"LIL"，由李萌萌当年用指甲在他胸口刻下。
实验体-∞的傀儡线一根根断裂。在完全消散前，它的声音里首次出现困惑："不可能...反抗程序应该已经被..."话音未落，最后的银线崩断，化作尘埃飘散。培养舱里的"沈砚"彻底溶解，只剩那枚黑色种子悬浮在空中，种壳裂开，露出里面保存完好的糖纸——正是当年包着乳牙的那张。
风掠过废墟，带走了最后一丝骨灰的气息。沈砚跪倒在地，胸口的"LIL"伤痕微微发烫。他伸手接住飘落的黑色种子，发现种壳内侧刻着行小字："当真正的记忆开花，所有谎言都会枯萎"。
远处的钟楼废墟上，最后一朵黑昙正在凋零。花瓣落下的地方，土壤里钻出112株嫩苗，每株苗的叶片上都印着个名字：111个孩子，和1个被原谅的纵火者。风吹过时，叶片轻轻摇摆，奏响的不是哀乐，而是首跑调却温暖的童谣。
沈砚将种子放进空弹珠，对着阳光举起。弹珠的缺口处，二十年前的血迹依然鲜红，像颗永远不灭的小火苗。他知道，实验体-∞的程序或许还在某个角落运行，但只要这颗载着真相的弹珠还在流转，红棉花的谎言就永远无法真正绽放。
转身离开时，他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声响。废墟的阴影里，半截齿轮仍在固执地转动，齿缝间卡着片焦黑的糖纸，纸上模糊可见两个孩子的笑脸。齿轮每转一圈，就有粒金色粉尘飘出，在阳光下闪烁一瞬，又悄然消散。像在提醒着：有些罪恶无法抹去，但可以被永远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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