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中学的铁门在身后“哐当”关上时,苏晚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比手机倒计时的跳动更急促,像要撞碎肋骨冲出来。校园里静得诡异,教学楼的窗户都蒙着厚厚的灰尘,只有档案室所在的西楼三楼,有扇窗玻璃是干净的,像只窥视的眼睛。
她摸出手机,屏幕上的倒计时稳定在【70:58:12】,加密频道里躺着林墨三分钟前发来的消息:【7号仓库有异常磁场,设备失灵】。没有后续,不知道是信号中断,还是他遇到了危险。苏晚咬了咬唇,将手机塞进校服外套内侧——这是她早上出门时穿的,口袋里还揣着半块没吃完的薄荷糖,凉丝丝的味道能稍微压下心头的慌。
档案室的门锁是老式的铜锁,钥匙孔形状古怪,像个被掰弯的数字“7”。苏晚想起手机壳后的硬物,犹豫片刻,还是撕下了那张卡通贴纸——底下果然粘着把微型钥匙,齿纹与锁孔完美契合。
“咔哒”一声,锁开了。门轴转动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旧纸张和铁锈的气味涌出来,其中还夹杂着淡淡的马克笔味道,和林墨用的那款一模一样。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难道林墨来过这里?
档案室比想象中宽敞,靠墙的铁架上堆满了牛皮档案袋,标签大多已经泛黄。正中央的长桌上,摊着一本翻开的蓝色封皮笔记本,封面上印着校徽和“1997”的字样,纸页边缘卷曲发黑,像是被火燎过。
苏晚走过去拿起笔记本,第一页的字迹娟秀,写着“17中学信息组记录”,署名处画着个小小的信号塔图案。她快速翻阅,前面都是些设备检修记录,直到第17页,字迹突然变得潦草而慌乱:
【7月17日,晴。发射塔的信号频率开始异常,监控里出现重叠的人影,他们的额头有红色数字在跳动。组长说这是磁场干扰,但我在机房的服务器里,发现了一段加密指令:【FIRST-RESET-0717】。】
【7月18日,阴。学校里开始有人失踪,都是接触过服务器的人。我在他们的工位上,找到了相同的荧光符号,和发射塔顶端的光纹一致。组长把自己锁在机房,说要找到“归零者”。】
【7月19日,雨。机房传来爆炸声,我冲进去时,只看到组长的焦尸,手里攥着半块电路板,上面刻着“容器在7号仓库”。服务器屏幕上,所有的红色数字都归零了,然后弹出新的倒计时:【72:00:00】。】
笔记本到这里戛然而止,最后一页被硬生生撕掉,边缘残留着暗红色的印记,像是干涸的血迹。苏晚的手指抚过“FIRST-RESET-0717”的字样,突然想起阿哲解析出的【SW-0717-RECEIVER】——原来0717不是坐标,是第一次重启的日期!
长桌的抽屉突然自己弹开,里面掉出个黑色的U盘,外壳上贴着张便利贴,是林墨的字迹:【阿哲的编码有问题,WATCHER后面的03,其实是前序者的编号】。
苏晚刚拿起U盘,档案室的灯光突然开始闪烁,头顶的吊扇发出“嘎吱”的异响,扇叶上浮现出无数个透明人影,正是在电梯里看到的“前序者”。他们的额头都印着【00:00:00】,伸出半透明的手,朝着笔记本的方向抓去。
“别碰它!”苏晚下意识地将笔记本抱在怀里,那些人影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化作无数荧光符号,融入档案室的灯管里。灯光恢复正常的瞬间,她看到长桌的木纹里,嵌着一行极细的字:【每个重启者,都是上一轮的归零者】。
重启者是上一轮的归零者?苏晚的心脏猛地收缩。如果这是真的,那林墨、阿哲,甚至她自己,会不会都是曾经成功过的人?她低头看向怀里的笔记本,第17页的空白处,不知何时多了一行荧光字,是用二进制写的:【100101=37】。
37?苏晚立刻想到了什么,冲向靠墙的铁架。档案袋的编号是按年份排列的,1997年的那一排里,果然有个编号为“37”的档案袋,封条已经被撕开,里面装着一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17中学的旧机房,几个穿白大褂的人围着服务器,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生,侧脸和阿哲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年轻些。他的手里举着块电路板,上面刻着的符号,赫然是【WATCHER-01】。
“阿哲是重启者!”苏晚的呼吸有些急促。照片背面写着拍摄日期:1997年7月17日,正是第一次重启的日子。这个叫阿哲的男生,竟然从1997年活到了现在?或者说,他被困在每一次重启里,不断循环?
手机突然剧烈震动,加密频道里跳出林墨的消息,只有一张图片——7号仓库的金属盒被打开了,里面没有归零者,只有一堆缠绕着红线的电路板,形状像个人的心脏,上面刻着【SW-0717】。
“他在用金属盒伪造归零者!”苏晚瞬间明白阿哲的目的。所谓的“容器”根本不是藏着归零者,而是用来吸收接收者的信息!如果她真的被带去7号仓库,恐怕会和那些电路板一样,变成新的“心脏”。
档案室的门突然被推开,阿哲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林墨的马克笔,笔尖滴着黑色的墨水,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溪流。“找到37号档案了?”他的笑容有些诡异,“恭喜你,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苏晚下意识地后退,后背抵住铁架,档案袋哗啦啦掉了一地。其中一个袋子里滚出枚钥匙,形状和她手机壳后的那把一模一样,只是上面刻着【01】。
“1997年的接收者,是我的姐姐。”阿哲的声音低沉下来,“她打开容器后就消失了,只留下这把钥匙。我花了无数次重启的时间才明白,接收者不是钥匙,是容器本身。”他举起马克笔,“林墨已经变成新的电路板了,你想步他的后尘吗?”
苏晚抱紧笔记本,突然注意到阿哲的后颈——那里的便利贴掉了一张,露出底下的皮肤,上面有个淡淡的疤痕,形状是个微型的信号塔,和笔记本署名处的图案完全一致。
“你姐姐的名字,是不是叫苏晚?”苏晚的声音有些发颤。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编码是【SW-0717】,为什么钥匙和她的贴纸契合——她根本不是什么新的接收者,而是1997年那个姐姐的“复制品”。
阿哲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握笔的手开始颤抖:“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的观察者编码,从来不是监视,是守护。”苏晚翻开笔记本的最后一页,那里贴着半张照片,是阿哲和一个女生的合影,女生的校服上别着“苏晚”的名牌,手里举着和她一样的钥匙。照片背面写着:【7月17日,和姐姐去信号塔看星星】。
信号塔!苏晚猛地想起阿哲提到的三个坐标。17中学的线索指向1997年的真相,7号仓库是陷阱,那旧信号塔,或许才是真正与“星星”有关的地方——那里可能藏着打破循环的方法。
手机的倒计时跳到了【70:45:00】,屏幕上突然弹出林墨的视频通话请求。苏晚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画面里是7号仓库的内部,林墨被绑在金属架上,身上插满了电线,阿哲的另一个“分身”正举着电烙铁,准备往他胸口刻符号。
“别信他的分身!”林墨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电流杂音,“真正的阿哲被困在信号塔……他的姐姐当年把他锁在那里,防止他被重启程序吞噬……”
视频突然中断,屏幕上只剩下猩红的倒计时。苏晚看向门口,阿哲的身影已经消失,只有那支马克笔掉在地上,滚到她脚边,笔帽上刻着个极小的信号塔图案。
她抓起马克笔和笔记本,冲出档案室。教学楼的走廊里,所有的感应灯都为她亮起,灯光在地面拼出箭头,指向学校后门的方向——那里有辆自行车,车把上挂着个头盔,里面放着张纸条,是林墨的字迹:【信号塔的钥匙在车座下】。
苏晚跨上自行车,蹬向学校后门。晨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无数个跳动的猩红数字。她知道,接下来要去的地方,藏着阿哲的执念,林墨的秘密,还有她作为“接收者”的真正使命。
手机的倒计时还在跳动,【70:40:15】。苏晚摸了摸怀里的笔记本,第17页的荧光字再次亮起:【当接收者找到发送者,循环自会终结】。
发送者是谁?苏晚抬头看向城市中心的方向,发射塔的猩红光芒越来越亮,像一颗正在坠落的星星。她突然想起阿哲姐姐的照片,背景里的信号塔顶端,似乎也有同样的光芒。
或许,发送者从来不在地面,而在那片被光芒笼罩的高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