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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年轮下的窃窃私语

当世界开始倒计时

琥珀雕塑的表面开始凝结水珠。不是清晨的露水,而是带着体温的黏液,顺着103圈年轮纹路缓缓滑落,在地面积成小小的水洼,倒映出扭曲的天空。苏晚蹲下身,指尖刚触到水面,倒影里的自己突然裂开嘴角,露出两排细密的尖牙,眼角的金色纹路像活虫般钻进瞳孔。

“小心!”半机械猫突然炸毛,金属尾巴上的绿色丝线绷得笔直,指向琥珀雕塑的底座。那里的晶体正在软化,渗出暗红色的汁液,在地面汇成细小的溪流,溪水里漂浮着微型的眼球,正眨着与“苏晚”们相同颜色的虹膜。

安的胎记又开始发烫。林溪解开孩子的襁褓,发现那枚淡红色印记边缘长出了白色的绒毛,像极了红棉种子萌发时的种毛。更诡异的是,绒毛根部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蠕动,形成细小的凸起,排列成与琥珀雕塑上相同的年轮形状。

“他体内还有残留的菌丝。”陈守义的声音带着颤音。老人的手掌按在安的后颈,试图用体温安抚孩子,却在接触的瞬间猛地缩回手——安的皮肤下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与红棉基地培养舱的机械臂运转声一模一样。

苏晚肩膀的琥珀晶体突然刺痛。她能感觉到里面的红白色花苞正在收缩,花瓣边缘渗出黑色的汁液,在晶体表面蚀出细小的孔洞。孔洞里透出微弱的光,隐约能看到无数细小的根须正在向外试探,像群等待突围的蚂蚁。

【返祖率31%】

左眼视野里的数字突然跳涨。苏晚抬头看向琥珀雕塑,那些封存着记忆碎片的晶体正在变得浑浊,第0号的脸在里面扭曲变形,嘴角的无声话语变成了清晰的口型:“它在吃记忆。”

话音未落,琥珀雕塑突然剧烈震颤。最外层的晶体剥落,露出里面缠绕的黑色根须——它们没有完全结晶,而是保持着半活性状态,此刻正顺着剥落的晶体碎片向四周蔓延,在地面织成透明的网,网眼处闪烁着红棉花瓣状的光斑。

一个幸存者不小心踩上网面,立刻发出凄厉的惨叫。他的脚踝被网眼牢牢吸住,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露出底下的骨骼和血管,而血管里流淌的血液正被网眼一点点抽走,化作网线上跳动的红色光点。

“是记忆抽取!”林溪抱着安后退,机械改造的旧伤处泛起红光,“它在回收我们刚刚找回的记忆!”

苏晚的长笛再次自动奏响。半金半黑的音符在空中形成漩涡,试图斩断那些透明的网,但这次,音符触到网线的瞬间就被吸收,网线上的红光变得更加明亮,甚至开始浮现出那个幸存者的记忆画面——他作为实验体时被抽取意识的场景,与此刻的画面重叠,形成令人眩晕的双重折磨。

安突然指向琥珀雕塑顶端。那里的晶体正在剥落,露出一颗完整的肉瘤眼球,虹膜的颜色与苏晚的左眼完全一致。这颗眼球转动着,瞳孔里映出所有幸存者的身影,像在挑选下一个目标。

“它在找最强烈的记忆。”苏晚的声音发紧。她看到自己肩膀的琥珀晶体上,孔洞里的根须已经钻出半寸,正对着安的方向轻轻颤动——那是103次轮回里,她对安的所有保护欲与愧疚感,形成了最强烈的情感磁场,吸引着根须的靠近。

陈守义突然抓起地上的木头拐杖,猛地砸向那颗眼球。拐杖穿过透明的网,在接触到眼球的瞬间化作飞灰,而眼球只是微微震颤,射出一道红色的光束,正中老人的胸口。

老人的身体僵住了。他脸上的皱纹开始变得模糊,眼神里的清明被空洞取代,刚刚回忆起的“陈守义”的身份正在快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实验体734号的麻木。他缓缓抬起手,指尖指向苏晚,喉咙里发出机械般的指令:“清除异常样本。”

“爷爷!”林溪惊呼着想去拉他,却被苏晚一把拦住。

“别碰他!”苏晚的长笛挡在林溪面前,“他的记忆被改写了,现在是‘母本’的傀儡。”

琥珀雕塑的震颤越来越剧烈。更多的晶体剥落,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肉瘤眼球,它们齐刷刷地转向苏晚,瞳孔里同时映出她的身影。那些黑色根须顺着地面的透明网快速蔓延,在她脚下织成闭合的圆圈,红色光点在网线上跳动,形成与她心跳一致的频率。

苏晚感到肩膀的琥珀晶体正在发烫。里面的红白色花苞彻底绽放,散发出浓郁的甜香,而那些根须已经钻出孔洞,顺着她的脖颈向上攀爬,在皮肤表面留下冰凉的触感,像条正在游走的蛇。

【返祖率47%】

左眼视野里的数字边缘,开始浮现出红棉花瓣的图案。苏晚低头看向脚下的网,发现网眼处的光斑正在变成她的记忆碎片:第一次轮回时在培养舱里醒来的迷茫,第56次轮回时看着同伴死去的绝望,第103次轮回时决定终结一切的决绝……所有最强烈的情感记忆,都在网线上跳动,像串等待被点燃的鞭炮。

安突然伸出小手,抓住苏晚的衣袖。他的胎记彻底变红,里面蠕动的凸起突破皮肤,露出细小的红色根须,这些根须没有攻击苏晚,而是与她肩膀钻出的根须轻轻触碰,形成诡异的连接。

“安!”林溪想拉开孩子,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两根根须接触的地方,浮现出无数重叠的画面:苏晚在不同轮回里保护婴儿的场景,安在培养舱里发育的过程,甚至还有第一个“苏晚”埋下种子时的决绝……所有被割裂的记忆,在根须的连接中形成了完整的闭环。

琥珀雕塑发出刺耳的尖啸。所有肉瘤眼球同时射出红光,汇聚成一道粗壮的光束,直刺苏晚与安连接的根须处——那里形成的记忆闭环,散发出比任何单一记忆都强烈的能量,成了“母本”最渴望的猎物。

苏晚的长笛突然横在光束前方。半金半黑的笛身剧烈震颤,表面的螺旋纹路里渗出金色的汁液,在笛身前形成半透明的护盾。光束撞在护盾上,迸发出漫天的红色光点,每个光点里都包裹着一段记忆碎片,像场破碎的流星雨。

“修剪不是嫁接……”苏晚突然明白了最终的含义。她握紧长笛,将半金半黑的音符全部注入脚下的网,“是让毒枝长出自己的年轮!”

音符顺着网线蔓延,与那些红色光点产生共鸣。透明的网开始变色,从红色渐渐变成琥珀色,网眼处的光斑不再是记忆抽取的陷阱,而是变成了孕育的温床——那些被抽取的记忆碎片在里面翻滚、融合,最终化作一颗颗饱满的种子,像红棉树的果实般悬挂在网线上。

琥珀雕塑的尖啸变得凄厉。那些黑色根须疯狂地收缩,试图挣脱透明网的束缚,但网线上的琥珀色正在向根须蔓延,将它们一点点结晶化,这次的晶体里不再只有痛苦的记忆,还有新生的希望——幸存者们相互扶持的画面,林溪抱着安微笑的画面,陈守义爷爷重新找回自我的画面……

【返祖率0%】

左眼视野里的数字彻底消失。苏晚肩膀的琥珀晶体不再发烫,孔洞里的根须缩回,与红白色花苞一起安静下来,像进入了休眠。

安的根须也缩回了皮肤下,胎记变回淡红色,只是表面多了层细密的纹路,像片小小的年轮。他伸出小手,摸了摸苏晚肩膀的琥珀晶体,咯咯地笑了起来,这次的笑声纯粹而温暖,没有任何诡异的杂音。

琥珀雕塑彻底平静下来,变成一座完整的晶体丰碑,表面流转着103圈年轮纹路,每圈纹路里都同时封存着痛苦与希望的记忆碎片,像串平衡的天平。透明的网化作漫天的琥珀色光点,落在幸存者身上,那些被抽取记忆的人重新恢复了神采,陈守义爷爷胸口的红光消退,眼神里的清明重新回归。

苏晚摸了摸肩膀的琥珀晶体,里面的红白色花苞轻轻颤动,像在回应她的触摸。她知道,“母本”没有被彻底消灭,只是被新的年轮锁住,与那些记忆碎片形成了共生——痛苦的记忆滋养着它,而希望的记忆则束缚着它,像场永恒的拉锯。

风穿过废墟,带来了远处新生红棉树苗的清香。安在林溪怀里抓着一颗从网线上掉落的种子,咯咯地笑着,眼角的皱纹里再也没有了恐惧,只有纯粹的好奇。

苏晚举起长笛,对着琥珀雕塑吹奏出五个纯净的音符。音符落在晶体上,激起层层涟漪,每圈年轮纹路里的记忆碎片都轻轻闪烁,像在回应她的祝福。

她知道,返祖的危机或许永远不会真正结束,只要记忆还在流动,“母本”就会一直沉睡又苏醒。但此刻,握着长笛的手是稳的,怀里安的笑声是真的,连琥珀雕塑上的年轮,都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

年轮会继续生长,记忆会继续流转。而她,会站在这里,看着痛苦与希望在年轮里交织,直到它们长成谁也无法撼动的,平衡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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