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月醒来时,殿内弥漫着一股甜腻的熏香,是她素来不喜的"百和香"。
“公主,该起身梳妆了,今日是宋小姐与楚将军的大喜日子呢。”翠儿的声音带着笑意,手里捧着一套簇新的宫装,绣着繁复的缠枝莲纹样。
宋一梦?楚归鸿?
南楚月揉着发沉的太阳穴,脑中一片混沌。她记得自己昨夜明明写了信,还锁进了盒子里,怎么一睁眼就到了“大喜日子”?
【系统提示:检测到同类穿越者“宋一梦”能量稳定,主线任务“协助完婚”启动。宿主当前状态:剧情引导中。】
冰冷的机械音落下,南楚月忽然觉得四肢百骸都涌上一股莫名的驱动力。她顺从地任由翠儿为自己梳妆,镜中映出的面容带着几分不属于自己的热切一一仿佛这场婚礼,与她有莫大的干系。
" 公主您忘了?前几日您还帮着宋小姐修补嫁衣、张罗嫁妆,忙得脚不沾地呢。”
楚归鸿?成婚?
南楚月心头咯噔一下。表哥不是在边关吗?怎么突然要成婚了?而且她什么时候帮过那个素未谋面的宋一梦?
可不等她细想,那股驱动力便推着她往外走:“快,吉时快到了,得去看看宋小姐那边有没有疏漏。”
宋府张灯结彩,红绸漫天。宋一梦穿着大红嫁衣,坐在镜前,脸色却惨白如纸,见了南楚月,像是见了救星:“楚月公主,我……我总觉得心慌。”
“别怕,”南楚月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自己,她走上前握住对方的手,指尖触到一片冰凉,“不过是些婚前紧张罢了。我帮你检查过了,嫁妆齐全,送亲队伍也安排妥当了,不会出岔子的。”
她说得笃定,仿佛真的亲历了这一切。
可话音刚落,院外突然传来惊呼——“不好
了!库房走水,嫁妆烧起来了!”
宋一梦尖叫一声,猛地站起身,嫁衣下摆勾住妆台,摔得头破血流。
南楚月瞳孔骤缩,脑中却响起系统的提示音:【剧情修正中……意外事件一:嫁妆失火。宿主需协助扑灭火灾,确保婚礼如期进行。】
她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立刻指挥仆役提水灭火,又让人去库房抢救贵重物品。混乱中,她瞥见宋一梦望着火光的眼神,充满了惊恐与绝望,嘴里喃喃着:“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又是哪样?”南楚月追问。
宋一梦猛地回神,眼神却瞬间变得空洞:“没什么……劳烦公主了。”
那场火最终被扑灭,嫁妆损失大半,婚礼被迫推迟三日。南楚月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宫,夜里却睡得异常沉。
再次睁眼,仍是“大喜日子”。
百和香依旧甜腻,翠儿的话依旧重复,宋一梦依旧穿着嫁衣,脸色惨白。这一次,是送亲的马车在半路翻了,宋一梦摔断了腿。
南楚月机械地调度太医、安排车马,听着宋一梦在病榻上哭嚎:“我不嫁了!这根本不是婚,是催命符!”
【系统提示:意外事件二:车马倾覆。修正中……】
第三次,喜堂横梁断裂
第四次,婚宴中毒。
第五次,宋一梦失足落水……
每一次"意外"后,南楚月都会在相同的清晨醒来,重复着"协助完婚"的步骤。她像个精密的零件,在系统的操控下填补漏洞、解决危机,却始终没发现,那些重复的场景、宋一梦绝望的眼神,早已暴露了时间的异常。
直到最后一次。
她睁开眼时,没有熏香,没有红绸,只有呼啸的寒风灌进殿门。耳边是嘈杂的人声,带着凄厉的哭嚎与愤怒的嘶吼。
“公主!快走吧!刑场那边快行刑了!”翠儿抓着她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肉里,脸上满是泪痕。
刑场?行刑?
南楚月挣脱开那股无形的束缚,脑中的混沌瞬间散去。她看着翠儿慌乱的脸,看着殿外飘飞的雪花,突然明白了。
【系统提示:时空锚点崩溃,检测到历史节点回溯……当前时间:半年前,楚归鸿战败被押送回京,如今已在刑场。】
半年前?刑场?
南楚月踉跄着冲出殿门,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宫道尽头,黑压压的人群簇拥着一个方向——那是。
她拨开人群往前挤,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刑场中央的高台上,跪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玄色囚服沾满血污,长发凌乱地贴在脸上,正是楚归鸿。他抬起头,隔着重重人群望向她,那双清亮的眸子此刻盛满了疲惫,却在看到她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
“时辰到!行刑!”,南珩坐在上面居高临下冷冷地说道。
刽子手举起了寒光闪闪的大刀。
“不要!”南楚月撕心裂肺地喊出声,拼命往前冲,却被拦在了台下。
这时,忽然一个声音响起:表哥别怕,孤来了,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南楚月回头,看着南瑞骑着马而来,身旁还有他的侍卫——吉祥
南瑞脚步未停,屁颠屁颠地走上了刑台,就与南珩对峙。
南楚月站在台下,望着高台上那个挡在楚归鸿身前的背影。他的亲哥哥素来温润,今日却锋芒毕露,像一柄骤然出鞘的剑,将周遭的寒意都逼退了几分。她忽然想起小时候,也是这样护着被皇子们排挤的七哥,那时她只当是兄长的慈爱,此刻才懂那温和面具下藏着的雷霆手段。
“哥。”她再次轻唤,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音。
南瑞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瞬间柔和下来,“放开,孤让你们放开公主,如果伤了她,孤要你们好看。”
侍卫们面面相觑,手还僵在拦着南楚月的半空。
吉祥立刻上前一步,佩刀半出鞘,寒光扫过众侍卫:“没听见殿下的话?”
侍卫们慌忙松手,南楚月踉跄着扑到高台边,指尖死死抠住冰冷的石阶。她仰头望着南瑞,又望向他身后的楚归鸿,喉咙像被寒风堵住,半晌才挤出一句:“哥,你一定要救表哥……”
“放心。”南瑞按住她的肩,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孤今日既然敢来,就没打算让任何人动他。”
南瑞急切地说道:“老七,父皇已经下旨赦免了表哥所有的罪,你识趣点赶紧放人。”
南珩坐在高台上,眼神冷得像淬了冰:“圣旨呢?”
“旨……圣旨自然是有的!”南瑞梗着脖子强撑,指尖不自觉绞紧了袍角,“中书监正请旨,舍人正在草拟,此刻定是快马加鞭往这儿赶了!”
南珩嘴角勾起一抹讥诮,抬手对刽子手冷喝:“那就是没有。杀。”
南瑞焦急地不知所措:“不能杀,老七。”
就在两人争执不休,刀刃几乎要擦过楚归鸿脖颈的瞬间,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刀下留人!”
南楚月循声望去,见宋聿德穿着乞丐衣服,站在台下,她心里忍不住暗骂:这死老头早不来晚不来,非要等表哥命悬一线才现身,是想看热闹不成?
高台上的南瑞与南珩仍在对峙,一个护着楚归鸿,一个紧攥令牌不肯松口,争吵声几乎要盖过风雪。直到宋聿德颤巍巍展开明黄圣旨,用他那沙哑的嗓音念道:“门下,楚归鸿之案,尚有疑点,权且羁押入京,另行宣判——钦此!”
最后一个字落地时,南楚月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她望着高台上被松了镣铐的楚归鸿,声音带着哭腔,却难掩劫后余生的狂喜:“太好了……归鸿,你没事了!”
南楚月激动地抱住了楚归鸿,随后才反应过来,尴尬的放开了他。
南瑞长舒一口气,回头瞪了南珩一眼,语气仍带着火气:“听见了?父皇自有决断,轮不到你在这儿草菅人命!”
宋聿德收起圣旨,看了眼南楚月,又看了看刑台上的僵局,捋着胡须叹了口气:“瑞王殿下,七殿下,既已有圣旨,不如先将楚将军移交天牢,一切等陛下圣裁?”
南楚月望着楚归鸿被侍卫半扶半架着走下刑台,脚步虚浮却异常坚定。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喘息,可至少……他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