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田机场的落地窗外,七月的阳光把停机坪晒得发白。萧云岫摘下墨镜,指节轻叩了叩玻璃,“罗开,这边。”
穿花衬衫的青年立刻从行李转盘旁挤过来,帆布包带子斜挎在肩上,露出手腕上限量款的百达翡丽。“岫哥,可算等到你了。”罗开笑起来眼角有颗小痣,目光越过萧云岫,落在他身后的女孩身上时顿了半秒,“这位是?”
“叶雨棠。”萧云岫侧身让她走到前面,语气平淡得像在介绍天气,“罗开,从小一起长大的。”
叶雨棠伸手时指尖微蜷,罗开的手却热得烫人。“久仰。”他笑得眼睛发亮,视线在她素净的白裙子上打了个转,又飞快落回萧云岫脸上,“岫哥藏得够深啊,我还以为你要跟家族企业过一辈子。”
萧云岫没接话,推着行李车往出口走。黑色行李箱的万向轮碾过地面,发出规律的轻响。叶雨棠跟在他身侧,能闻到他身上雪松混着烟草的味道——是她在他公寓里闻到过的,深夜伏案时,指尖会沾染上的气息。
他们住的酒店在银座,落地窗外能看见流光溢彩的霓虹灯河。罗开把行李往房间一丢就拉着人往外冲,“走走走,我订了筑地市场的寿司位,下人来接。”
寿司吧台前的座位很窄,叶雨棠被夹在两个男人中间,膝盖偶尔会碰到萧云岫的。师傅捏寿司的手法利落,金枪鱼脂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罗开话多,从新出的跑车聊到上个月的拍卖会,说到兴头上还拍了把萧云岫的肩膀,“上次那幅傅抱石,要不是你跟我抢,现在早挂我书房了。”
“你书房缺的不是画,是风水。”萧云岫淡淡回了句,夹起一贯海胆寿司递到叶雨棠面前,“尝尝,这家的海胆是今早刚运到的。”
叶雨棠咬下去时,海胆的鲜甜在舌尖炸开。她抬眼,正好对上萧云岫的目光。他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眼神里带着她看不懂的温和。
罗开在旁边啧啧两声,“行啊萧云岫,铁树开花了还学会喂人了。”
夜里回酒店,罗开醉醺醺地被服务生扶走。电梯里只剩他们两个,镜面映出彼此的影子。叶雨棠看着自己攥着裙角的手,轻声问:“你以前……经常跟他一起出来玩吗?”
“嗯,”萧云岫按了十六楼的按钮,“小时候暑假常来日本,他爸在这边有生意。”他顿了顿,侧过头看她,“不喜欢罗开?”
“没有,”她连忙摇头,“他挺好的,就是……”
“太吵?”萧云岫替她说了后半句,嘴角难得勾起点笑意,“他一直这样,像个没长大的小子。”
电梯门开了,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声音。到叶雨棠房间门口时,萧云岫忽然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他的指尖微凉,触到耳廓时,叶雨棠的心跳漏了一拍。
“早点休息。”他说,“明天去镰仓。”
镰仓的海是碧蓝色的,浪花卷着白色的泡沫拍在礁石上。他们租了三辆自行车,沿着海岸线慢慢骑。罗开冲在最前面,背影在阳光下拉得很长。叶雨棠骑得慢,萧云岫就陪着她落在后面。
海风掀起她的裙摆,萧云岫伸手替她按住。“小心走光。”他的手掌覆在她的腰侧,隔着薄薄的布料,温度烫得惊人。
叶雨棠猛地捏住车把,自行车晃了两下。萧云岫伸手扶稳,低笑出声:“怕什么,我又不是第一次碰你。”
她的脸瞬间红透,想起上周在他公寓,他也是这样按住她的腰,吻落下来时,窗帘没拉严,月光在他锁骨处淌成一条银色的河。
罗开在前面喊他们,手里举着个刚买的鲷鱼烧,“快来看!这边有卖和服的!”
和服店的老板娘是个和蔼的老太太,拉着叶雨棠试了套浅蓝色的浴衣,腰间系着紫藤花纹样的腰带。萧云岫站在门口等她,目光落在她身上时,瞳孔微微收缩。
“好看。”他说,声音比平时低了些。
罗开在旁边拍了张照,举到萧云岫面前,“你看你看,跟画里走出来似的。岫哥,赶紧娶回家,不然我可下手了。”
萧云岫瞥了他一眼,伸手把叶雨棠拉到自己身后,“再胡说八道,明天就把你丢回东京。”
夕阳西下时,他们坐在江之岛的沙滩上。罗开不知从哪摸出罐啤酒,给萧云岫也递了一罐。叶雨棠抱着瓶橘子汽水,脚边的沙子被海浪浸湿,凉凉的很舒服。
“说真的,”罗开灌了口酒,忽然正经起来,“岫哥,你跟叶小姐……是认真的吧?”
萧云岫没说话,只是把叶雨棠往怀里带了带。她的头靠在他肩上,能听见他沉稳的心跳。远处的海面上,落日像颗融化的金橘,把海水染成一片温暖的橙红。
“你觉得呢?”他终于开口,声音被风吹得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罗开看着他们交握的手,笑了笑,把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挺好的。”他说,“比跟你对着干有意思多了,我们圈子里最后都要走向联姻,岫哥…”
夜色漫上来时,萧云岫牵着叶雨棠的手往回走。罗开跟在他们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哼着不成调的歌。路灯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着,像一幅被晚风轻轻吹动的画。
叶雨棠低头,看着自己被萧云岫包裹在掌心的手,忽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变得格外长。长到足够让她相信,有些藏在沉默里的温柔,或许真的能跨越山海,落到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