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心事

萧云岫把自己关在书房三天，百叶窗拉得严严实实，只有烟灰缸里不断增高的烟蒂证明屋里有人。直到夏知意的助理发来订婚宴流程表，他才猛地将平板砸在桌上，玻璃屏裂开的纹路像极了叶雨棠走时眼底的红痕。

门被敲响时，他以为是管家，哑着嗓子吼了句“滚”。门外却传来轻软的女声：“是我，夏知意。我带了块蛋糕，你三天没好好吃东西了。”

他拉开门，夏知意穿着鹅黄色连衣裙，手里捧着个草莓蛋糕，发尾还沾着点阳光的温度。看见他眼底的红血丝，她愣了愣，把蛋糕往他手里塞：“我妈烤的，她说甜食能让人清醒点。”

书房里弥漫着呛人的烟味，她却像没闻见，自顾自坐在沙发上，指尖轻轻划过高脚杯的杯口：“我知道你不想娶我，就像我也不想嫁给你一样。”

萧云岫捏紧了蛋糕盒，指节泛白：“夏家萧家什么都不缺，凭什么要用婚姻捆在一起？”

“因为林家上周吞并了城西的产业园，赵家在海外截了我们三条供应链。”夏知意抬眼，睫毛上像落了层光，“我爸说，现在不是讲感情的时候，是抱团取暖。就像幼儿园里，两个小朋友手拉手，才不会被别人抢走玩具。”

她的比喻带着点孩子气，萧云岫却笑不出来。他想起叶雨棠在巴黎说“我就想拉着你的手逛菜市场”，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

“我知道你喜欢叶雨棠小姐。”夏知意忽然说，语气轻得像叹息，“上次在慈善晚宴，你看她的眼神，比看任何一份合同都认真。”她从包里掏出张照片，是叶雨棠在画展上笑的样子，“我偷偷拍的，觉得她笑起来像草莓蛋糕，甜甜的。”

萧云岫的喉结滚了滚：“夏知意，你不必……”

“我们可以演戏啊。”她打断他，眼睛亮晶晶的，“订婚宴上我们牵牵手，逢年过节一起回老宅吃饭，等过个三五年，大家都忘了这回事，我们就离婚。这期间你想陪她多久都可以，我不会闹，也不会告诉别人。”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颊，像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我爸妈从小教我，要懂事，要顾全大局。其实我也偷偷哭过，为什么不能像别的女孩一样，喜欢谁就嫁给谁。但后来想通了，至少这样，你能少点麻烦，叶雨棠小姐也不用被记者追着拍。”

萧云岫盯着她，忽然觉得喉咙发紧。这个女孩和他一样，生在金字塔尖，却连喜欢谁的权利都没有。她的天真不是不懂世事，是明明懂了，还愿意给别人留条缝。

“她昨天在画廊门口坐了一下午。”夏知意忽然低下头，声音很轻，“手里攥着条银链子，风吹得她头发乱飘，像只找不到家的小鸽子。”

萧云岫猛地转身，抓起外套就往外走。书房门关上的瞬间，夏知意才拿起那块草莓蛋糕，挖了一勺放进嘴里，甜味漫开时，眼泪却掉了下来。她其实刚才在楼下看见叶雨棠了，女孩抱着膝盖蹲在树影里，银链从袖口滑出来，在阳光下闪着碎光，像谁不小心打碎了星星。

原来懂事的人，注定要看着别人的故事，疼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