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兵部右侍郎周崇的府邸,坐落于东城权贵云集之地。高墙深院,朱门铜钉,门口两尊石狮在夜色中更显狰狞。府内灯火通明,隐约传来丝竹宴饮之声,与墙外肃杀的秋夜格格不入。
子时三刻,更深露重。两道融入夜色的身影,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伏在周府西侧高墙的阴影里。正是萧景珩与沈知微。两人皆是一身利于潜行的紧身夜行衣,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
沈知微递给萧景珩一个极小的铜制圆筒,尾部有细密的孔洞。“迷烟,一刻钟。”她的声音压得极低,清冷如冰。
萧景珩接过,入手冰凉。两人对视一眼,无需言语,默契已生。沈知微身形轻灵如燕,率先翻上墙头,伏在琉璃瓦上,凝神倾听片刻,随即对下方打了个安全的手势。萧景珩紧随其后,动作干净利落,落地无声。
府内巡逻的家丁护卫步伐松散,显然周崇并未料到有人敢夜闯兵部侍郎府邸。两人避开主要路径,在假山树影的掩护下,如同两道幽影,迅速接近苏挽月所说的——后院靠西墙的第三间书房。
书房位于一处独立小院的角落,门前无人看守,但窗棂紧闭,里面一片漆黑。沈知微靠近门缝,侧耳倾听,确认无人,随即从发髻中抽出一根细如牛毛的乌金丝,插入锁孔,动作轻柔而精准。萧景珩则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动静,手按在腰间软剑的剑柄上。
“咔哒。”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门锁应声而开。沈知微轻轻推开一条缝隙,两人闪身而入,迅速合拢房门。
书房内陈设奢华,紫檀木的书案、博古架上摆满珍玩。空气中弥漫着墨香与一种名贵熏香的混合气味。按照苏挽月的提示,两人直奔靠墙的巨大书架。
书架厚重,雕工繁复。沈知微目光如炬,纤细的手指在书架侧面几处雕花的凸起上轻轻按压、试探。萧景珩则留意着书架与墙壁的缝隙,以及地面的痕迹。突然,沈知微的手指在一处莲花浮雕的花蕊处微微用力一按——
“咯吱……”一声沉闷的轻响,书架竟从中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后面一扇嵌入墙壁的、毫不起眼的铁灰色暗门!门上,赫然挂着一把结构极其复杂、非金非铁的异形锁!
正是苏挽月所说的“需巧思”之锁!
沈知微秀眉紧蹙,凑近观察锁孔结构,眼中闪过一丝棘手。这锁结构前所未见,锁孔细密曲折,她的乌金丝根本无从下手。时间紧迫,迷烟效力有限!
“让我试试。”萧景珩低声道。她上前一步,目光沉静地落在异形锁上。这锁的构造……竟与她幼时在靖王府密室见过的一种前朝机巧锁有几分神似!她凝神回忆,指尖在那冰冷的锁身上缓缓摩挲,感受着内部细微的簧片结构。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书房外隐约传来巡逻护卫的脚步声和交谈声。沈知微屏住呼吸,手已按在了腰间的短刃上,做好了随时搏杀的准备。
萧景珩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指尖的动作却越发沉稳。突然,她眼神一凝!指尖在锁身侧面一处几乎看不见的凹陷处,以一种特定的频率和力度,连续按压了三次,然后猛地向下一旋!
“咔嚓!”一声轻响,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异形锁,竟应声弹开!
沈知微眼中瞬间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异与探究,看向萧景珩的目光更深沉了几分。
萧景珩无暇他顾,迅速拉开暗门。门后是一间仅容一人站立的狭窄暗格。格内只有一个不大的铁皮箱子。
打开箱子,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厚厚几本账册和一叠往来密信!萧景珩迅速翻看其中一本账册,正是兵部武库司近三个月的详细出入库记录!上面清晰记载着调拨给北境军需的棉、麻、铁、药材等物资,数量与之前萧七查到的问题账目完全吻合,甚至标注了被克扣物资的去向——大部分流入了几家与太子妃娘家关联密切的商号!而另一本账册,则记录了通过漕运,向某些神秘买家出售“特殊物资”(极可能是军械)的流水,数额巨大!
那些密信,则多是周崇与一个署名“黑鳞”的神秘人物的通信,内容隐晦,但多次提及“青鳞货”、“鱼跃之期”、“龙门之钥”等暗语,与王焕书信中的暗语如出一辙!其中一封信的末尾,赫然画着一个简笔的、青色的鱼鳞图案!
铁证如山!
萧景珩的心脏狂跳,迅速将最关键的两本账册和几封核心密信塞入怀中。沈知微也默契地收起部分信件作为大理寺的证物。
“走!”沈知微低喝。
两人刚退出暗格,将书架复原,就听到书房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
“有贼!书房方向有动静!”
“快!围起来!”
迷烟时效已过!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