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火
丁望安的白狐尾第一次扫过丁程鑫手背时,带着未褪尽的乳毛,软得像团雪。那时他刚学会化形,尾巴总藏不住,丁程鑫把他裹在狐裘里,指尖顺着尾尖的绒毛往下梳,说:“以后爹护着你,再没人敢揪你的尾巴。”
此刻那尾巴正悬在柴房的房梁上,毛梢凝着冰碴,像条冻僵的白蛇。丁望安跪在丁念苏和丁安辰的骨灰坛前,指尖抠着坛口的裂痕,指甲缝里塞满了去年的雪——那场雪下了三天,把孩子们最后挣扎的痕迹盖得严严实实,也把丁程鑫后来堆的雪人,冻成了歪脖子的怪物。
“他们说你在灶膛里埋了半块麦饼。”丁望安的声音比柴房的风还冷,尾尖扫过骨灰坛,带起的灰落在丁程鑫手背上,像谁撒的盐,“是念苏藏的,还是安辰焐的?”
丁程鑫没说话。他盯着柴房角落那堆没烧透的箭杆,其中一根还留着丁安辰刻的“程”字,被火焰舔得只剩个残边,像他此刻卡在喉咙里的辩解。去年丁望安偷跑出去找孩子们,回来时被刘媚的毒烟熏坏了嗓子,丁程鑫守在他床边熬了七天药,药汤里飘着的野菊,还是丁念苏前一年种的。
“你总说‘以后’。”丁望安突然笑了,笑声里裹着狐族的尖啸,震得房梁上的冰碴往下掉,“可他们的‘以后’,早在你让他们去采润肺草那天,就被烧在这堆灰里了。”
他站起来时,尾巴突然炸开,雪白的毛根处翻出暗红的血——是去年为了护着丁念苏,被刘媚的鞭子抽的,丁程鑫给敷的草药,此刻在旧伤上泛着青黑,像块长在骨头上的疤。
“这裘皮你留着吧。”丁望安把丁程鑫当年给的狐裘扔在地上,踩在那堆骨灰旁,“毕竟是用你没护住的孩子的温度,焐热过的。”
柴房的门被他甩得巨响,丁程鑫弯腰去捡狐裘时,摸到里面缝着的半块玉佩——是给丁望安求的平安符,此刻被骨灰浸得发沉,像揣了颗烧不透的炭。外面的风卷着雪粒撞在门板上,像孩子们最后没喊出声的“爹”,碎得只剩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