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之下】陆绎

【相逢亦何幸，惟愿不负卿】

陆绎拧眉扫视自己的穿着

陆绎为什么不去找杨岳，或者岑福？偏偏要找我和殿下啊

羲禾（永安殿下）因为我和言渊比他们生得都要俊俏呀，这唱戏啊，除了嗓子身段，还得看脸

闻言，陆绎笑了

这时，坐在他们邻桌的岑福站了起来，三人看去，他们苦等已久的兔子可终于出现了。经历一番自导自演的见义勇为后，三人与春喜班班主因此结识

袁今夏这是您的吧？

袁今夏将从岑福那夺过来的钱袋递到班主面前

春喜班班主对，是我的，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袁今夏举手之劳

班主重新别好钱袋

春喜班班主不知，三位如何称呼？

袁今夏我叫袁今夏

袁今夏自我介绍完，又替羲禾和陆绎开口介绍

袁今夏这是我的义兄，陆十三，大名陆封云；这是我嫂嫂，陈归月

封云归月两世系，月下白首不相离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两人皆是沉长地叹了口气，他们只能认命

袁今夏您就是春喜班班主啊？太好了！！

听完班主邀请他们回戏班的话语，袁今夏转过身子

袁今夏哥哥，嫂嫂，你们是知道的，我从小就喜欢听戏，这不正好嘛

两人默默看着她使劲憋泪，总感觉她又有了坏主意。袁今夏再转身，已是眼含泪光

袁今夏班主，我小时候就喜欢看戏来着，还想说长大了能有机会学一学。只可惜，我们家乡遭遇了水灾，我和哥嫂的亲人们都死光了

说着，竟然哽咽了起来，她的演技却真唬住了班主，陆绎二人见对方看过来的视线略带怜悯，急忙转换表情

羲禾（永安殿下）我可怜的小妹，快别哭了，你哭得真叫嫂嫂心疼

平静的声音响彻在春喜班班主的耳边，让人听了也忍不住心颤，他恍若听到了平静如水之下少女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如同被困的幼兽，在绝望的牢笼中发出最后的哀鸣，每一个音节都像一把把尖刀，狠狠地刺入他的心中

陆绎勉强配合，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跟着苦了脸

袁今夏吸了吸鼻子，继续顽强地丰富身世

袁今夏我们逃难到了扬州，身上身无分文，吃也吃不好，穿也穿不好，天天做噩梦。以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春喜班班主原来这样啊，刚才我看你的身手，是练过武术吧？

袁今夏跟我们隔壁村的师父，学过一点点

春喜班班主我倒是有个想法

鱼儿终于咬钩了

春喜班班主我这春喜班呢，正在招收学徒，看你们三位仪表不凡，正是老天爷赏饭吃啊。如今咱们遇上了，那就是天大的缘分，不如你们跟我回春喜班，如何？

羲禾和今夏赶紧点头同意，可身后的陆绎却是摆手拒绝

羲禾急忙凑了过来，摇晃着陆绎的手臂

羲禾（永安殿下）夫君，我们去了就有饭吃了，我们就不用饿肚子了

就这样，袁今夏连声答谢后，羲禾硬拉着将陆绎拖走

三人随着班主走进春喜班后院，此时院里正有几名学徒在吊嗓练功，班主抬手招来一人，唤其“长生”，与他们相互认识，说是今后的师兄，以后都由他来照顾他们

春喜班班主长生，带他们四处转转，熟悉一下春喜班

长生好

长生应下，目送班主远去，便带着三人转悠起来，一边悉心介绍情况

羲禾（永安殿下）师兄，你在春喜班多少年了？

长生十多年了

羲禾（永安殿下）那班主呢？他一直在这当班主吗？

长生咱们整个春喜班都是由班主建的，这都二十多年了，你别看班主啊平日里有些严格，但是他对大家都是极好的，弟兄们谁家有什么困难，班主总会帮衬的

羲禾转头四处张望

羲禾（永安殿下）我看这，弟子好像不是很多啊

长生那是你没看到咱们春喜班当年的盛况，当时可是场场爆满，座无虚席，那可都是冲着咱们头牌去的

说完，自知说错了话，急急转移话题

长生总之啊，你们来到这儿，慢慢就会体会到的。我相信我们春喜班一定会恢复当年的盛况

春喜班的头牌，就是死去的云遮月。三人相视一眼，快速分开，彼此心知肚明

长生走，我领你们去挑几件戏服穿上，带你们练练嗓子

闻言，袁今夏有些激动地看了一眼身后二人，随即直直跟在长生身后

袁今夏好啊

两个姑娘家一白一青地站在戏台上等待，陆绎身着浅紫绣花戏服缓缓走来，眼神透露着诸多不满，陆绎的脸确实加分，换上戏服后那叫一个貌似潘安，不过他背手站在台上，脸上就差写上“嫌弃”二字

羲禾（永安殿下）戏文说红颜总是薄命，书生几番多情，帝王身不由己，新词添旧曲，幕落又幕起唯有那看客清醒；戏文说相逢难逃别离，姻缘断情难续，殷勤多是假意，人心道不明，初听只当戏再听已懂曲中意

羲禾步伐轻盈，一袭彩衣仙人步如履祥云之上，纤纤玉指呈兰花往前方一指，再往回一扣，浓妆墨眼下一双含情眼惹得台下人心弦荡漾，清日扶光如星河般透过戏楼子那一方木雕窗泻在台上，星移物换，沧海桑田，水袖一挥，翩翩间唱尽愁苦，一丝一缕婉转悠扬，再回眸那戏子擒着泪，朦胧间让人痴醉，戏幕起，戏幕落，台下终是梨园客

音骤入起身，低眉趋步，藕粉长裙持青色长袖，鬓别珠钗韫味渐浓，躞蹀殿中，低首说罢

羲禾（永安殿下）晓漏催银烛，新春趁贺朝。御香烟馥郁，宫佩影飘摇。岁旦之时，妄以一支水袖舞，愿锦绣河山常繁荣

音落移步，腕抬敛水袖，遮半边姣面，敛唇眸抬婉转，足尖轻点，躞蹀缓步移。扬水袖缥缈，转身回望，纤指捻长袖掩面，只留得睡凤，眸含清波流眄，潋滟秋水回环。莲步移回，轻折腰呈皓腕与水袖，身轻由回纵，复身起后赴，水袖乍起，甩开若击面，绫罗轻飘，轻抬藕臂，颔首瓠犀抬眸以应，媚眼蕴笑轸念

袁今夏对了，长生哥，咱们春喜班平时都排什么戏啊？

长生从身后掏出一本册子，递了过来

长生这是我们现在所有的表演曲目

羲禾接过来开始翻看，袁今夏和陆绎自觉凑近

羲禾（永安殿下）这里面怎么没有《第一香》呢？《第一香》不是春喜班最红的一首么？

羲禾这话一出，长生顿时慌了，一把抢过羲禾手上的册子

长生你是怎么知道这《第一香》的？！这，这可是好多年都没人提起过了

羲禾没想到对方会这么激动，对方抽离的速度过快，食指指腹被纸页划了道小伤口

陆绎我们也是听别人提起的

陆绎上前一步，站到羲禾身旁

陆绎这春喜班最红的戏，不就是《第一香》嘛

春喜班班主长生！！！

班主隐含怒气的声音从门口响起，随着他的走近，长生给自己找了借口便先行离开

这班主的态度也太奇怪，他肯定知道很多隐情，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袁今夏笑着喊了声“班主”，班主跨上台，来到他们面前，面上带笑

春喜班班主年轻人，好奇心不要太重了。在咱们春喜班，不该打听的就不要瞎打听，一定要做到谨言慎行，知道么？

三人乖巧地应下了班主的敲打，心里有了思量。一起行动目标太大，他们决定轮流搜查，今夜袁今夏先来

陆绎几人诗在官驿大堂，袁今夏正在说明昨夜情况。羲禾坐在上首撸着猫，一边听着陆绎清冷的声音在堂内响起

陆绎你说你看到班主半夜去郊外的废宅，祭拜过去的人？

袁今夏（点头）我还听他嘴里在念叨什么‘雾隐花、云遮月’的

随即又指了指放在一旁的兰花

袁今夏他还带了这个

杨岳大人，卑职在查阅卷宗的时候发现了一些问题，正常衙门记录案件，都会把案件原委、杀人动机、死者死因等记录清楚，可这些卷宗里面都没有写。只是简单说明了死者也就是之前的老班主，是上吊自杀，之后留下了一封血书，血书里面承认了他自己就是杀害云遮月的凶手

袁今夏当年春喜班班主死后，这戏班散的七七八八的，就是在那个时候，新的班主买下了春喜班，收购了他们所有的戏作，之后四处走穴，可就是没有再回扬州

陆绎《第一香》是当年春喜班的成名之作，收购了春喜班之后，此戏也没有开演过，生意人绝对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陆绎眯眼，看向一旁沉默寡言的羲禾

陆绎殿下，你怎么看？

羲禾（永安殿下）本宫十分赞同言渊的看法，能让商人自愿放弃利益的，或许是因为愧疚

羲禾抬眼直视陆绎

羲禾（永安殿下）我更倾向于两件案子是同一凶手所为，且此人与春喜班渊源匪浅

闻言，陆绎又看了她一眼，遂移开视线

陆绎袁捕快，你同我和殿下一起，去阆苑看看

袁今夏是

阆苑已经荒废数十年，单从墙内勉强伸出的枯枝便能想象出内里该会是多么的萧条衰败。三人推开大门，凉风猛地吹来，带动地面一层腐烂的落叶擦出瑟瑟之音，红梁上两盏白色灯笼摇摇晃晃。明明青天白日，院里气氛却阴森异常

袁今夏我，我们真的要进去啊？！

袁今夏紧紧搂住羲禾的左胳膊，举步维艰

羲禾（永安殿下）怎么？害怕了？

袁今夏听说好多人进了这个园子都会看到……看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怎么都走不出去。等被人发现，不死也得脱层皮，后来这里卖不出去，还成了扬州的一大鬼地

羲禾（永安殿下）那你现在也不好端端出来了嘛

陆绎云遮月死后并没有殓葬在墓地，而是草草地埋在了这个地方，想知道他和周显已之间的联系，验尸是必不可少的

叮铃铃～～在他们身后的树枝上，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三人穿过前院，根据袁今夏的指引来到昨晚班主祭拜的中庭，陆绎眯眼环视四周，寂寥空旷，唯有铃铛在轻快地摆荡

前是死池，后是厢房，陆绎眼神一凝

陆绎进去看看

屋内摆设已经落满灰尘，边边角角结着大大小小的蜘蛛网，细微响动，羲禾抬头看去，房栋上也挂了一串风铃

阆苑里似乎各处都摆置了风铃，从他们刚才进园到现在，所过之地皆能听见其声音，可见这风铃的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