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腊月十七。风从极夜深处吹来,卷起碎雪,像万把薄刃,割得人脸生疼。镇北王世子萧凛披玄甲、跨雪驹,于霜铁城下勒缰——玄色披风一瞬铺展,雪雾信息素随呼吸炸开,在城门铜灯上结一层细白霜。
城门下,早有白衣人等候。一柄青竹油纸伞,伞面绘折枝冷梅,殷红似血。伞沿微抬,露出沈霁半张脸:眉如初月,唇若冻樱,颈侧雪狐尾印若隐若现。三年未见,他仍着素衣,只腰间多了一枚冰裂珠串,随呼吸撞出轻响。
萧凛喉结微动,翻身下马。玄甲铁叶相击,声音冷硬:“沈少主,别来无恙?”声音出口,便被寒风削成薄刃。沈霁垂眸,指尖拂去伞上积雪,声音比雪更轻:“世子殿下,三年一别,旧疤可还疼?”
旧疤在眉心,一道横斜,当年退婚时,他自己用狼牙划的。萧凛指腹掠过疤痕,眸色沉如冰湖:“疼。但比不上欠你的。”话音落地,城门守卫皆屏息。三年前,世子拒婚,沈霁远走,北境无人敢提旧事。如今风雪重逢,竟无人知是恩是仇。
沈霁抬手,袖口滑落,露出右腕冰裂珠下那道更细的疤——三年前,曾以血写契。他淡淡道:“雪魇香再现,北境封关在即。朝廷命你我协查一月,殿下可愿?”言罢,袖中落下一纸新契,雪纸黑字,只两行:
“假婚一月,共破雪魇。
契解人散,或契续终身。”
萧凛接过,指腹在“终身”二字上微顿。狼牙坠轻响,他割掌滴血,按下指印:“若我先动心,契续无期。”血珠滴在雪纸,晕开一朵红梅。沈霁抬眸,眼底雪光微颤,亦咬破指尖按下血印。两人指尖相触,雪酒与雪雾信息素一触即离,却在寒风里交缠成白练,久久不散。
雪庐位于城北雪崖,原是镇北王旧猎屋。今夜红烛高烧,烛泪滚落,像一滴滴融化的朱砂。屋内无仆,只有风声穿过竹帘,卷得火舌乱舞。萧凛卸甲,只留素白中衣,寒毒却在此刻发作——雪雾信息素暴走,睫上结霜。沈霁解狐裘,冷梅香散,指尖贴上他眉心旧疤,声音低软:“借我雪息,换你寒毒。”指腹温热,雪酒信息素缓缓渡入,萧凛喉间滚出一声闷哼,掌心扣住沈霁后颈,狼牙坠贴着他颈侧雪狐尾印,冷与热交叠,雪火同炉。
窗外雪落无声,屋内炭火噼啪。沈霁以雪酒替他疏导,寒毒渐息,却反噬自身——雪狐血统的“雪暴热”被提前唤醒。他眼尾飞红,指尖微颤。萧凛翻身将他压在软榻,雪雾气息覆满帐内:“三年前,我欠你一次温养,今夜一并还。”犬齿贴上雪狐尾印,却未刺破,只以雪息轻渡。沈霁咬唇,冷梅香骤浓,与雪雾交融,化作甘冽冷香,绕梁不散。
烛火将尽,雪声渐远。沈霁伏在萧凛肩头,声音哑得只剩气音:“一月期满,殿下莫再食言。”萧凛以指腹抹去他唇角血迹,低笑:“一月未满,我已动心。”
雪庐外,北风卷旗。雪原尽头,晨光一线,正悄悄爬上雪崖。